薛讷想起李弘也说过,那“安宁公主案”便是冲着天后去的,不由堕入了深思。
那少年没想到,薛讷已看出他并不法曹,略略一怔,哈哈大笑起来:“薛御史真是识人于微,冰雪聪明!事到现在,鄙人便不再坦白了。鄙人姓杨,名炯,字令明,华阴人士,现为弘文馆待制。”
那少年明显不明白,薛讷的嘴角为何出现了几丝含笑,拱手又问:“怎的,薛御史不信杨某的话吗?”
“不是,我没有吃酒”,赶上樊宁,薛讷老是刹时折了五分气势,“你可还记得,白日里与你说话那少年……他本名杨炯,便是那九岁进士落第,名满中原的神童,现在的弘文馆待制,你该当听李师父提及过罢。他不知怎的,俄然认我是知己,拉着我絮干脆叨又喝又唱的,我才把他送回房去……”
“本日部属一向待在洛阳府衙,催着那老仵作,他又是烧又是烤,分离了半晌,终究查明白,那红色的是芒硝,黄色的则是昆仑黄,不过是常日里最浅显的颜料,并无甚么非常。”
京洛两地相隔近八百里,没想到风影竟真的在,薛讷打动又惊奇,号召着风影进房中,给他递上一盏温茶:“你不会是一起跟过来的吧?”
薛讷本觉得樊宁下楼买吃的去了,等了半晌不见她回,不由有些坐不住,筹算出去寻人。他才披上裘裳,便听得一阵叩门声,薛讷觉得樊宁返来了,忙上前开门,谁知面前站着个少年,略有两分面善,薛讷却一时想不起在何时见过。
“我奉告了他我大抵的猜想,并未细说”,薛讷倒是未想如此之深,只是想看看可否获得弘文馆别院起火案的开导,听樊宁如是说,他非常愧悔,只觉孤负了李弘,幸亏杨炯为人可托,该当不会有甚么差池,“你不必担忧,杨待制并不参与此番的解谜,他是奉天皇之命,来此暗中监督的。对了,你方才哪去了,方才要不是被他缠住,我早出去寻你了。”
“我吃过了”,樊宁奥秘一笑,从怀兜中摸出一个薄册子,用纤细的手指捻开一页,只见上面七七八八画着一堆东西,“你见天坐在房里冥思苦想,也不晓得出去看看。除了买吃的,我还帮你刺探作案动机了,听卖胡饼的大婶说,客岁差未几就是这几日,天后喝多了,俄然命令要看牡丹,这大夏季啊那里有甚么牡丹,当然是看不成的。天后一怒之下,就让人把牡丹的花种全都带来洛阳,一把火烧了。谁晓得本年春季时候,牡丹花又开了,洛阳本地人就叫它 ‘焦骨牡丹’,现在有一种说法,说是牡丹花仙活力了,炸了石窟。另有人说,是因为天后要将本身塑成神佛,雕在龙门山上,触怒了真正的佛祖,这才下了业火。当然了,这类胡言妄言我向来不信,可这些流言大多触及天后,不像是平常百姓的手笔,你说,会不会有人借着这些风,在乘机反叛,企图打击天后啊?”
樊宁一嘟樱唇,不再与薛讷争论,一抖宽袖,竟落下七七八八很多样吃食来:“明日就是除夕了,固然身在他乡,总也要过年罢?我去东市和西市了,这些洛阳小吃又香又甜,连胡饼的味道都与长安不尽不异,你快尝尝。”
薛讷并非因听到此人的名讳,而是听到“弘文馆”,担忧杨炯会认出樊宁。听他这般说,薛讷俄然感觉“杨炯”这名字有些熟谙,仿佛在哪听到过,他低头思忖,想起幼时曾传闻弘文馆有个年仅九岁便进士落第的神童,便是叫杨炯,算到本年堪堪十九岁,该当恰是此人,忙回声道:“啊……是,杨待制乃神童,九岁进士落第,名满天下,本日得见,薛某不免有些冲动。只是不知,杨待制为何会混入这些法曹中,莫非是为写诗找灵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