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好他吗？何必来跟我说这些”，樊宁用竹棍捅着篝火，刹时捅出蹿天的火星来，吓得李媛嫒本能地向后一缩身子，樊宁便咯咯嘲笑着她的怯懦。
李媛嫒“嘁”的一声，底子不拿樊宁的话当回事：“在我看来，你倒真不像天皇天后的女儿。 ‘看朱成碧思纷繁，蕉萃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你可晓得，这是在多么景象下，天后写给天皇的诗吗？在那边暗无天日的窘境里，也不肯放弃敬爱之人，你呢？你就这？”
“牛马皆已顺服多年，怎会当街冲撞人呢？”薛讷微微蹙眉，深感觉此事有蹊跷。
说罢，李媛嫒轻巧起家，眨眼消逝在了幢幢光影里。樊宁又坐了半晌，灭了篝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悄悄叹了口气。
听樊宁如是说，薛讷说不出的欢畅：“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天去道观吗？彼时甚么也不会，想着帮李师父清算穿铃铛的绣线，不知怎的就跟你缠在一起了，如何也摆脱不开，或许这便是射中必定的扳连罢。”
一轮月影下，一对璧人成双，相互的呼吸近在天涯间，说不出的温存旖旎，哪知背后的驿站中忽而有人大声大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做甚么呢！”
不消说，出声的恰是李弘，这一席话惊得樊宁如同兔子般蹿起，拔腿便逃，眨眼消逝，只剩下薛讷矗在原地，说不出当高兴还是失落，徒剩一脸彷徨。
不知甚么风把李媛嫒吹来，她蹲在篝火旁，嗅了又嗅，搓搓小手，馋得像是鲍鱼铺子外垂涎三尺跃跃欲试的狸猫：“哇，好香啊，这鱼这么大，你本身必定吃不完，给我分点……”
“天后？”樊宁半回过身，桃花眼对上薛讷沉定清澈的眼眸，将信将疑，“如果天后命你带我去洛阳，何必又让那武三思来东宫要人？”
天池临着黄河之滨，太阳落山后，大风渐起，直刮得人脸生疼。除了轮值的侍卫外，其别人等皆回到驿站或油布帐篷里躲风去了，唯有樊宁坐在背风处，生火烤鱼，不亦乐乎。
“怕，”薛讷挨着樊宁坐下，毫不避讳心底的隐忧，“我晓得这件事勾连着你的出身，体贴则乱，你不免会有疑虑，又感觉我好似晓得了甚么，却不肯据实相告，只怕连我也要一道疑了。我不敢说让你信我，但……”
身侧少年投来的目光极暖，比月光更暖和恼人，樊宁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抬眼问道：“公主案你有掣肘，我不会再诘问，也不会再扯你衣裳抢书了。但我内心另有个疑问，但愿你能据实相告：昨晚……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复苏的？”
薛讷悄悄一笑，没再接腔，倚在窗口，兀自看着神都风景。自夏朝伊始，这座都会有近千年光阴作为中原之都，面前的一砖一瓦却并不陈腐，是数十年前由大隋金紫光禄大夫宇文恺设想，与洛阳的山川地貌相契，此中宫城设想更加讲求，每座殿宇的位置皆与浩大彼苍上的星宿相对应，天上人间浑然一体，极尽豪华。
“我信你，”樊宁出声打断了薛讷的话，又感觉好似道白般有些难堪，一吐小舌，“不管害怕与否，该面对的事总要直面。畴前总想着怕扳连你，但既然……你不怕扳连，我便也不客气了。”
“草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那人已经快哭出声来，浑身抖如筛糠，“这马不知为何发了性，俄然就冲出去了。草民自知有罪，不敢求殿下宽恕，可否放这马一命，这但是我家独一的牲口，如果没了它，我们一家长幼……便别无生存了，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