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店小二一颗脑袋要变成个烂西瓜,自二楼俄然落下两根木筷,一根打偏了鞭梢,一根正戳在那持鞭人手腕上。
谢允接着说道:“这五种人统称‘行脚帮’,固然不归一个老迈管,但是相互之间也都晓得是如何回事,一条线路有一条线路的兄弟,做的买卖叫‘一手黑一手白’,你如果懂行,是本身人,手里有线,那么放心,行脚帮的端方大过天,不管你是送东西送信还是探听事,都能办得妥妥当帖,很靠得住,这叫‘做白买卖’,‘黑买卖’我就未几说,你也设想得出来――白先生那小我你不消担忧,他是我一个堂弟的人,靠得住,手上有七八条行脚帮的线路,跟着他走,只要不兜头赶上北朝鹰犬,去水匪寨子里都有人给你烧鱼吃。”
为首的瘦猴一脚里一脚外埠跨在门槛上,将这小小的三春堆栈高低打量一番,微微一笑,冲掌柜的抱拳拱手道:“大爷,兄弟们‘升棺发材’,方才四抬着三长两短入阴宅,嚎了一起,卖了很多力量,您讨个吉利,赏两杯茶水与我们吃吃吧。”
周翡忙道:“哎,不消……”
周翡没非常明白,问道:“甚么……甚么牙?”
窗边坐着的恰是周翡,衡山这一片乃是南北交界之处,打起来的时候,是两边都要争,眼下临时承平了,又成了两边都不管的处所,鱼龙稠浊,实在是乱。
风尘仆仆赶路的,大多表情不会太好,店小二可贵遇见这么会说话的客人,乐出了一口里出外进的龅牙:“给您盛了一大碗。”
她跟谢允一起从华容奔南,不敢在北朝境内逗留,一口气跑出了北朝统领以外,才在这三不管的处所等段九娘。
周翡从楼上看,感觉他那胖胖的背影很像集市上卖的“叩首不倒翁”,忍不住恻然,感受开店这行当,她这辈子是做不了的。
周翡便也不跟他多费口舌,只是问道:“行脚帮是甚么?”
骑马的人一把摘下头上斗笠,恶狠狠地瞪向二楼木窗――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
周翡点点头。
约莫是钱给够了,那瘦猴垫了垫手中的荷包子,神采也和缓了很多,点头笑道:“不必,不早了,不迟误你买卖,走――”
掌柜的长着一张又白又胖的脸,一笑起来就见牙不见眼,倘若将此人抻开压平了放在纸面上,就是个正楷的“恭喜发财”,看着就心宽,周翡见他实在讨人喜好,便忍不住跟着他笑了一笑。
谢允想了想,俄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个给你。”
南北来往路过客,都得在这歇脚打尖,来的天然是甚么人都有,逞凶斗狠的、不讲事理的、特别难服侍的、怪癖一筐的……这老板全都给答对得顺顺铛铛,叫客人们安然来安然走,靠的就是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大话”的真工夫。
谢允诧异地打量着她:“你脑袋不大,可还真能装事。”
掌柜的觑了一眼她的神采,一团和蔼地笑道:“女人啊,天塌下来,可也得吃饱了不是?大朝晨的,别的客人都没起,您容小老儿我多两句嘴,蹉跎到小人我这把年纪,您就晓得了。再过不去的事,都有畴昔那一天,想家的,迟早您能回家,想人的,迟早您能再见着人,别焦急,只要多活一天,就指不定能赶上甚么奇事呢,每天都有盼头,不挺好吗?”
掌柜的说道:“这不就行了吗?女人等着啊,小人叫那偷懒的猢狲给您端热的去。肚里有食,内心不慌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