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天子敛了笑意,“这当头没人,你猖獗些就算了。宫中可不是边陲,你没规没矩的叫人看了也不像话,还是守守端方罢!”
天子笑了两声,慢条斯理地走下长长的石阶,一起走到她面前,高低打量几眼,不紧不慢地说:“对不住,朕记性大,还真不记得你了。”
她慎重点头,伸出拇指和食指朝他比划:“每天都多爱了您这么一大截儿呢!”
她只能伸手去拉他的小指头,低声说:“您别悲观,工夫不负故意人,您做的,天下百姓都能瞥见。”顿了顿,她小小声地奉迎他,“我也能瞥见。我晓得您是明君,心系天下,您看如许会好受点吗?”
黎姿意火大,仰着下巴怒道:“谁嫁不出去了?”
六月初,镇守大兴边陲的从一品镇西大将军已然花甲,合该解甲归田了。他的上书获得天子批准,大老远动员部下回京复命来了。
他擦擦手,拈起一块送进嘴里,她是最晓得他的口味的,总也错不了。再喝上一口热茶,浑身的倦怠都消逝殆尽。他朝大殿前头望去,他的女人就坐在那门槛上,支着下盼欲望天,侧过甚去与人说说话。
黎姿意昂首望着他,嘴唇一勾,抱拳说:“子之兄,可还记得小弟?”
黎姿意撇撇嘴,一边回身一边想,没干系,她会让他记起来的。
那人板起脸来,瞥他一眼:“真不熟谙了?”
天子哈哈大笑起来,伸开双臂张得很开:“你那点不敷,朕要这么大一截儿才行。”
黎姿意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成,你现在当上天子了,是有那么点正形了。谁还晓得之前阿谁追在我背面要我给掏鸟蛋子的二皇子是谁?你要假装不记得了,那我也没甚么好说的。反正掏鸟蛋子、下水池捉泥鳅的不是你,半夜里装柜作弄静安皇贵妃的、往四皇子床上丢蚂蚱的也不是――”
天子于朝堂上访问了黎正铠,赐赉良田数亩,家宅一座,京郊的田庄几所,并且亲手拟了将军府的牌匾,可谓是皇恩浩大。
天子太专注,经常头也不抬地用心办事,直到看完一本折子,搁在一边时,才发明手边多了杯茶,还多了盘点心。
她干脆从他腿上站起来,指指龙案,然后一起跑到了大殿门口,伸脚点了点门槛:“那您看,从您那龙案上到这儿门槛上,这么一大截儿成吗?”
“她是天底下最好好敬爱的女人,你等着,朕过几日带她出宫,趁便观光观光你的新府邸。”
嗬,还学会转移话题了呢!
你说做天子如何就这么累呢?
她偶尔会去小厨房里给他做盘点心,要么是咸香芝麻酥,要么是瓜子仁儿馅饼,反正都是他爱吃的。她轻手重脚端着盘子走动他中间,搁在那堆折子中间儿,再给他斟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
昭阳出不了主张,她是女人家,对政事没有半分研讨。可他这么郁郁寡欢,她看着也跟着他不高兴。
他偶然候想要歇一歇,就会靠在龙椅上悄悄地望着她的背影。从乾清宫的正门往外头看去,他的头顶是正大光亮四个大字,超出那光滑发亮的地砖,超出她薄强大巧的背影,紫禁城的天是一望无边透辟生辉的蓝,蓝得不带一丝杂质。
她就坐在大殿外头的门槛上,偶尔和小春子说说话,偶尔转头看看他,他眉头皱起的时候,她也会跟着烦恼。
“不涮,朕不爱吃涮锅。”他啃她的耳朵一口,“生吃就成。”
真好。
天子笑了,也不与她置气,只俄然放柔了声音:“成,成成成,是别人没福分娶到你。反正你都返来了,边陲没甚么豪杰子,没嫁人也对,这都城里天孙贵族那么多,看上哪个,朕替你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