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莲思疾步过来,略有些手足无措的抱动手炉,“莲思何德何能,得良媛雪中送炭?”
出得永宁宫,金乌西沉,天气正开端暗下来。凛冽北风从侧面的狭长宫巷中吼怒而至,将银紫缎面大氅上的黑貂风毛吹得扬起,便更加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寒。翠浓、快意扶着我上了肩舆,又递过烧得正旺的黄铜手炉。我将手炉置于膝上、拢在大氅中,这才感受好了些。
这些话,自那日在太液池小舟上偶然闻声武氏兄妹争论话语后,便在我心中回旋了。这会子说了出来,顿觉轻松很多。
从肩舆的高度望出去,刚好能看到被一挂细弱枯藤挡住一半的沉香亭里,邓司饰着深棕色绣金撒花褙子的背影:双肩微微颤栗,仿佛――躲在这里单独抽泣?
说到末一句时,话音凄厉。引得立在亭外候着的快意抬眸看了她一眼。
邓莲思续道:“我本身是个冷酷性子,醉心香道,不喜受俗务拘束。教出来的门徒也是个憨直简朴的,断不会做出伤害皇族的祸事来。此事本相明白之日,必然也是还了罗掌饰明净之时。当时若叫婢官晓得她是为何人所害,定要为她报仇!”
将合未合的双目中瞧出去,肩舆两侧的暗红色宫墙沉默耸峙。仿若戏台子上缓缓展开的幕布,任凭宫浑家生如戏、你来我往了多少个春秋。它们也都寂静不言、岿然不动。
昂首看着已经黑透的天气,不由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真是好冗长的一日,让人身心俱疲!
抬舆的内侍走得很稳,我便微阖双目养神。脑筋却未曾停下,将本日坤宁殿中前前后后产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不由暗道幸运,如此风波迭起,幸亏都闯了过来。却不知此后可会一向有这等运气?
我扬了扬手,叫肩舆停下了。“本日之事能得善了,其间也多亏有她秉公直言。翠浓跟我畴昔看看。”
事涉晟曜安危,罗掌饰之死我此时并不宜评判甚么,便淡然噙笑没有说话。
她哽咽一下,“罗掌饰自小入宫,就在我身边习练香道。本日我从司饰局出来时,她还笑嘻嘻的要我早些归去。却没想到,即便我归去的再早,我们师徒二人也已是天人永隔了。”
俄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