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 > 第5章 玄衣
他既如此说,蕙罗亦不敢违命,只得伸手到脑后,解上面巾。晓得天子此次是要细心看她面庞,已避无可避,便微微抬起了头,但忐忑之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那日午膳后,赵煦在寝阁小憩,蕙罗出至殿中,却见福宁殿侍女押班崔小霓在四周寻觅杨日言。蕙罗问她有何要事,崔小霓说简王午后要来向官家存候,每次都是杨日言接引的,本日不知为何,简王将至,杨日言竟踪迹全无。
蕙罗游移好久,见赵煦仍在盯着她等候答案,才轻声说出了最首要的启事:“我长得欠都雅,怕官家见了活力,才把脸蒙上的。”
厥后为蕙罗带路,他常常转头与她说话,始终含笑,不时探听蕙罗本身法度是否过快,见蕙罗打量沿途宫门匾额,他会主意向她申明匾额的意义,由何人题字之类。蕙罗觉出他的美意,不免心中感激,遂规矩地叨教他名字,他答道:“我姓杨,名‘日言’。”
“杨……”蕙罗再唤,但语音敏捷减弱,因那闪着冰冷金光的面具下那半张脸,以及那双凝睇着她的眼睛,带给她的是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蕙罗松了口气,展开眼探看赵煦,却见他已躺了归去,还如先前那样仰卧着,双目已阖上了,面无神采。
每年除夕,禁中会停止“大傩仪”,皇城婚事官、诸班殿直要戴上假面具,穿上斑斓彩衣或镀金铜甲,扮成神仙或将军,在禁中跳舞,取驱除病妖怪祟之意。这年因天子身染重疾,皇太后对这典礼更加正视,特命加购面具数百个,另选内臣插手婚事官步队,连日午后在禁中演练,要在除夕时以数倍范围为今上驱祟。
那人谛视她斯须,然后扬起左手,取下了金面具。
这日雪后初霁,一群小黄门正在殿外堆雪狮子,闻声崔小霓如此说,一名小黄门随口回应道:“除夕驱祟,杨先生也要插手的。本日插手大傩仪的内臣在后苑演练,杨先生能够还在那边。”
接下来的两天均是如此,赵煦一向没看清她的面庞。第三天,待蕙罗为他梳完头,清算奁盒时,赵煦终究开口了。
仿佛过了几千年,她才闻声赵煦的声音又响起:“还好,没我设想的丑。”
进入福宁殿寝阁后,蕙罗低垂着头如常向赵煦存候,在梳头之前,她又取出素罗方巾,还是把脸蒙好,才开端下一步的事情。赵煦还是自始至终未对她说一句话,但梳头期间他几度展开眼来看她。蕙罗明白他是想看清楚她的面貌,但亦不取上面巾,只是在他看她时朝他浅笑,让弯弯的眼睛通报她的美意,然后又垂目持续为他篦发。梳好头后蕙罗清算好奁具,低首朝天子再拜,仍埋着头后退出去,出了门才会取下蒙面的罗巾。
他给人的感受那么陌生,但五官却又似曾了解。蕙罗暗觉讶异,直到他扬手挥袖的行动旋动了氛围引出他袖底披发的冰片香气。
赵煦一瞥她尚蒙在面上的罗巾,冷道:“如果不是嫌脏,你为何要捂住鼻子?”
蕙罗不知事情原是如许,现在顺着赵煦之言回想当时景象,不由一乐——这天子像老虎一样,大师都惊骇他,未曾想他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一面想着,一面引袖掩口,遮住了满溢的笑容。
他闻名于宫中,是宫女们佩服的风雅之人,而面对蕙罗这个尚无品阶的浅显浑家仍如此谦逊,还亲身来宣口谕,蕙罗的确有些受宠若惊了,当下止步,朝他敛衽一福,恭谨地唤了一声:“杨先生。”
“很脏罢?”他躺在榻上问,俯视上方,并没有在看她,乃至蕙罗一度不肯定他是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