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妈争论间,淑芬音若蚊蝇地说:“阿姨、哥,你们别争了,我去茶馆,如果茶馆不好,碰到啥子好人,我就回籍下。”我愣了一愣说:“回籍下放牛喂猪?”淑芬浅说:“当然是开副食店,卖点烟酒茶,薄利多销,总饿不死人。”我不置可否:“敢情那样好,比待在城里轻松,实在我神驰故乡糊口,只要身材安康,家有薄田好地,本身脱手,丰衣足食。”话毕淑芬骤显活泼,说:“哥真喜好跟我一块回吧,我爸种一年的谷子,我们五年都吃不完呢。”这时老妈缓下神采插话:“看看淑芬多好,多风雅,你应当学着点。”我笑着拥戴:“那是那是,城里的女人没几个能比。”话毕老妈又拍了一下桌子,旋即目露凶光:“淑芬的事情你安排不好,别给我回这个屋!”
超度完老爸那天,我送虚空上华岩寺,周大炮一口一句“大师”,比唐僧取经还虔诚。碰上擦肩而过的辣妹,这厮一改昔日色性,也不贼眼相看。我忍不住问他:“你娃真放心削发?”周大炮突地站住,捏捏裤裆说:“六根已净,佛门非禁地也。”心头不由一凉,我说:“你那玩意有得治,如果钱的题目,兄弟们帮手设法,人多力量大,凑三五十万不算难。”周大炮叹道:“不是钱的题目,当你看破统统,实在内心所剩无几。”我还未洞穿世俗,家门未兴吴倩未娶,子未养母未孝,实在没法了解周大炮的内心,怔了怔劝他:“你如许的豁达胸怀,在凡尘有所作为也是修炼,何必在寺庙忍耐孤清?”话音甫落虚空蓦地转头,冲我大笑道:“我说秦二娃,你不当和尚,是佛界一大丧失。”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亮云,所谓大美满光亮云、大慈悲光亮云、大聪明光亮云、大般若光亮云、大三昧光亮云、大吉利光亮云、大福德光亮云、大功德光亮云、大归依光亮云、大赞叹光亮云,放如是等不成说光亮云已。”
虚空貌似吃苦尘凡,做起法事却非常当真,双手合十,一副虔态。我都不知是如何办完这些事的,父亲入葬后,遵守虚空的指导,每天念《地藏经》:
“复有他方国土,及娑婆天下,海神、江神、河伯、树神、山神、地神、川泽神、苗稼神、昼神、夜神、空神、天神、饮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皆来集会。”
一席话戳得我哑口无言,沉默很久,我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真正的糊口大师,哪需削发修炼。”周大炮嘿嘿两声,慢悠悠叼上一支烟,腾然脱口痛骂:“别提修炼,这世道哪有和尚,满是一群肉徒!”我顺势安抚:“看破了好,断佛根,延俗气。”周大炮慨然长叹:“也罢也罢,头发如屌毛,剃了还是得长的。”我大笑着戏谑:“你那锈旧玩意儿,尿出来也就能肥肥瘦土。”周大炮捶了我一拳说:“你不是说能治吗?治不好老子拿你是问。”我顿感放心,笑道:“现在你晓得无果的意义了吧。”话毕周大炮文雅地吐出两串烟圈,斯须,沉下脸说:“无果便是无因,无因便是无果。”
按红白丧事风俗,人死乃白事,设灵棚摆棺木。亲朋前来记念,拜祭完打丧麻,用布衣体例祭奠亡灵。但我仍觉这般不敷礼数,这辈子欠他太多,如能在身后赔偿,独一想到的就是超度。打电话给虚空,耳畔麻将声声:“二条,杠!”“三万?等等,后对也要碰!”待话筒那头略微清净,我谦虚地说:“大师,您很忙啊?”虚空肉笑道:“你我兄弟,叫啥子大师,不忙不忙,陪旅游局带领打麻将,要不你来大浪淘沙,多小我买马也刺激。”我抑住哀痛抬高声音:“爸爸他……他去了。”话音甫落就听虚空吼:“不打了不打了,有点事我得先走,改天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