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爸常讲:不做负苦衷,莫怕鬼拍门。这话壮了很多胆,乃至于在乡间糊口那阵,半夜尿胀都不消尿壶,而是摸黑跑到院坝,面朝田野畅快抛洒。稍大些更是明白,行得端方方才走得亮堂。二十八年来,从乖小孩到好大人,我未停歇也无游移,现在却止步不前,傲视间悲悯成恩赐,战略变算计。这些天神经非常衰弱,艰巨入眠,又让恶梦缠身。在饿狼横行的荒漠,我是那屡呼“狼来了”的孩子,周遭充满思疑恶言,一群猎人站在远山,眼睁睁看着饿狼叼走羊崽,及至饿狼将我撕咬,亦无人弯弓拔箭。绝望中我瞥见虚空,数着佛珠念念有词:“你的孽缘已到,老衲受命前来超度……”
这招过河拆桥,实在防不堪防。申冬强去贵阳追不回货色,悄悄潜回成都,仿照我玩马后炮,炮制打击朱福田的战略。这厮先写了一封信负荆请罪,听张芳讲,粗心是他曾助纣为孽,险随恶贯充斥的秦风走上犯法路,幸亏及时看清本色,绝壁勒马做回好人。这封信既揭我罪过,又作竭诚检验,申冬强在会上朗声宣读,引得公司员工哗然。老板气得吹毛瞪眼,当场宣布撤消我的统统职务,勒令刘英递交有关我的财务陈述。张芳讲完哀怨地说:“太出人料想了!真没想到申冬强是这类人,他骗走我身子的时候,我就感觉此人狡猾,可你待他不薄啊,如何说也不成能如许谗谄。”我嘲笑着应她:“实在这都是表象,职场如疆场,相互操纵罢了。”张芳不甚明白,我说,“从速另谋高就,鑫达你是待不下去了。”张芳笑了笑说:“已经有这筹算,本来看到申冬强就是一肚子气,现在他代管公司停业,哪故意机在他的淫威下事情。”
黯然合上手机,蓦觉天空跟着暗淡下来,面前白天形如黑夜。事到现在,唯听之任之,折回客堂抽了两支烟,不知公司环境如何,遏止住内心的愁绪,战战兢兢拨通老板的电话。出乎料想,老板语气尚好,笑呵呵地问:“比来团购停业还好吧?”我说:“成都军区发了50箱,贵阳客户的余货最迟下殷勤岸。”话毕老板态度大转,不阴不阳道:“听申冬强汇报,环境可不是这么回事。”脑袋嗡地一响,神采未及减缓,老板又说,“你们年青人哪,给好不孽好,只想一步到位,就没想着脚结壮地。”我更加辩白,老板厉声道:“啥也别讲了,统统我都清楚,照此下去,公司迟早让你搞垮;春节淡季发卖是关头,你先检验检验,停业暂由申冬强领受。”
夜幕缓缓拉开,母子俩冷静喝着鸡汤,沉默中老妈俄然说道:“有空你去找找淑芬。”我点头承诺,老妈又说:“吴倩的事你决定了就去做,男人汉有始有终,不能出尔反尔。”“从未想过忏悔,都是二娃的志愿,”我张嘴喝下一口,“只是二娃去了上海,也得把你带上,不然去了也不心安。”“我就算了,”老妈放下汤碗,“要守着尚德啊,根在这里,死了也有归宿。”我怫然不悦:“你如何又谈到死,爸在天国必定也望我们过得好。”话毕老妈充满皱纹的脸狠恶地抽了一下:“那跟你爸说说去,看他愿不肯意。”老爸过世后,老妈在家里设了灵位,现在快到“毕七”,我也未曾有过膜拜,当下点了三支卷烟,踽踽走到老爸的遗像前,恭敬地拜了三拜。正想跟老爸聊话阴阳,老妈走过来将我扶起:“二娃你傻,回屋睡觉吧,看你神采蕉萃,比来是不是碰到了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