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下午心头念着吴倩,跟淑芬聊摆甚少。邻近入夜不见老妈他们回屋,我对淑芬扯了个谎,说有告急公事去办,你看会电视,等他们返来。淑芬羞答答地嗯了一声,我回身去了朝天门。发展四五年,我想必然会爱上淑芬。“翻过二十五,顾虑是山阻。”吴倩曾说,若十年前跟我相逢,她早来重庆了,十头牛都拉不住,但现在已没那份勇气,“请谅解我的脆弱,我得事事考虑全面。”
没多久张琼移民澳洲,给我发了一封E-mail,说她住在墨尔本市郊,门劈面山上有一座古塔,塔边卖旅游商品的小伙子卷发蓝眼,能说一口流利的浅显话。我问她是不是看上老外了,她说我可不是随便的人,我们只是相互切磋……那是最后一次联络,影象有如过往云烟,似潮流般侵袭,令人悲伤欲绝,饭熟了吃不下,一贯喜好的普洱茶,老爸沏好了也不想喝。老妈不会安抚人,偶尔陪着我发一会呆,无可何如地说:“二娃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爸是获得真传的木工,万不像他部下的刨木花柔嫩,看不惯我的颓废就吼怒:“格老子,红颜祸水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刘浩像得了肾阳虚,眼神倦怠,印堂发黑,走路翩翩倒倒,一看就知纵欲过分。提及和淑芬相亲一事,刘浩精力抖擞有加,直骂我错过绝代良缘,一脸可惜地说:“吾生早而君未生,秦风你不知好歹啊!”叹毕长歌掩泣,热泪纵横。我说:“你如果看上淑芬,先容给你便是,大男人哭啥鼻子,瞧瞧你现在的糗样,比死猪屁股还丢脸。”刘浩抽泣半晌,说:“唉,老秦你不懂婚姻,走进宅兆就成厉鬼,撕咬成性一拍两散,我和杨艳回不了头了。”我大惊失容,一时寻不着词安抚,就说:“你最大的缺点是心机太重,杞人忧天……”刘浩大怒,桌子一拍招来办事员:“结账结账!”然后忿忿地看着我,“水漫金山了你还瞎扯?我思疑她出轨了,精力和精神都出轨了!”想这事八成是真,不由悄悄为他捏了把汗,转头安慰:“好人总受欺负,你不能让她骑在头上耍威风,绿帽子更不能戴,你得拿出点骨气。”刘浩蓦地泄下气来,惊诧地说:“骨气?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可不可,这个绝对不可……”真是朽木难雕,我说:“当初你也是条硬汉,咋明天变成了软骨头!”刘浩直愣愣地盯着我,很久叹道:“你全说对了,老子就是骨头软,才有明天这了局。”
但也有人说李强还活着,如了做群众差人的愿。
饭毕爸妈带陈叔逛街,将我跟淑芬扔在家里,待我晓得他们别有用心,已经为时已晚。淑芬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自始至终不敢看我,脸红得像刚闷熟的软柿子。如此矜持的女孩,平生还是头回遇见。怔了很久,我问她:“在那里高就?”她脖子跟着一红,“秦哥你问我呀?我在故乡开了间小卖部,发卖油盐酒米酱醋茶。”我连声说好,慢吞吞扑灭一支烟问:“你还没结婚吧?”这下她的手也红了,撇过脸去,道:“我都还没爱情过呢。”
尘凡萧萧世风日下,人间已无牛郎,大河更无织女。在这片物欲横流的地盘上,我们庸庸碌碌糊口,多少人欢愉天真,多少人从一而终。那天我们喝得很多,啤酒喝了换白酒,白酒喝完又上啤酒。刘浩喝得痛快淋漓,吐了泄了骂了哭了笑了,直叹活着没意义,不如一死百了。看着这厮生不如死,闻着满屋子酒臭味,我也忍不住又吐又泄又哭又笑,料不及他一个大活人,竟让一只杜蕾斯倒置了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