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个猜不透的!
见周如水一改方才的大胆,与他独处却露了怯,王玉溪笑了笑,执起膝上翰札,暖和地持续说道:“如此这般,你兄长自会来接你了。”
闻言,王玉溪公然朝她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光深远淡静。半晌,一叹,才悠悠道:“小公主怨气甚重。”可这般说着,他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感,他兴味地盯着她,俄然,又问她道:“小公主,但是幼字兕子?”
能不焦心愤怒么?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运筹帷幄了这么久!刘峥盼的便是本日能风风景光地入城,叫世人都记着他的风华!他的风景!但是,琅琊王三一出,他便成了蝼蚁了。珠玉在前,谁还会再去看他这个蝼蚁?
“原觉得有些才华,但到底出身太差,目光甚短,终是个浊物!”
“不过一下品庶子,还妄图成名,真真好笑!”
知他所言何意,周如水顿觉局促,只觉身侧儿郎清澈的目光似有千斤重,直压得她几乎抬不了头。
“他这也算成名?不过是攀附女子毫无脊梁的蛆虫罢了!”
彼时,周如水还觉得这儿郎生得美。现在才知,君父大谬!琅琊王三的姿容,比起美来,更是雍容,底子就没有半点妇人之态。也不知,君父因何要如此嘲弄。
周如水回过神来才发明, 王玉溪正在看着她, 他的端倪如画,唇色如蜜。见她看来, 他微微一笑,悠然的, 安抚地说道:“小公主莫惧。”
公然,世人都是喜于捧高踩低的。前岁,他们能夸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下一刻,他们就能一口唾沫视他如蝼蚁。
她模糊记得,宿世君父召他入朝,在朝堂之上窥见他的容颜后,竟是以歌颂倾城妇人的言语,夸他‘夫何瑰逸之令姿,独绝代以秀群。’彼时,朝中世人以谢相为首,无不大笑应和。偏生王玉溪不气不恼,即便被嘲做妇人,他还是淡然地,稳稳地立在殿中,不过风轻云淡地淡淡一笑。
“但前岁,天骄公主不是才放言喜这秦元刘峥的么?”
却就在现在, 一双大掌瞬时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惊诧瞪大了眼,便见王玉溪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车,在她惊魂不决间, 极快地扶着她坐稳, 又扯落了车帷。
闻声这些,周如水微颤,她更不自发地扣紧了手,直掐得掌心生疼。她倒不晓得运气待她这般的好,才开了个头,便许她断了最大的厄运。
毕竟,再不熟谙,以旁人对王玉溪的评价,周如水天然也是晓得,自个的这些小聪明小手腕是决计逃不过他的眼的。
闻言,王玉溪的唇角微微扬起,他极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倾身,替她斟了杯茶。亲手将茶递予她道:“小公主,先喝口茶罢。”
她记得,王三郎琴技了得,想来他是喜乐律的。
说着,她的目光却眺向了远处因冲撞过火而摔成一片的秦元刘氏侍从。现在,秦元刘氏的大旗已如破布般被摔在了地上,人潮毫不包涵地在那大旗上踩踏而过,刘峥正青白着一张脸从车内探出了头来。即使隔得挺远,周如水亦能看清他面上的烦躁不甘。
他的声音极是和顺,他又实在生得极好。面如玉,发如墨,一袭常服, 便已俊若谪仙了。这般看着他, 这般与他近间隔地处在一处, 只见他微微勾起的一抹笑,周如水竟是不自发地一羞,耳根模糊建议了烫。
却就在这时,王玉溪凝睇着她,浅弯眉眼,俄然就伸出了手来。他极是和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语重心长隧道:“不太小人,何需起火?”这话,不但没有指责她,还在关照她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