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冰冷至极,像是自天国里吹出的阴风。
王宣已至耄耋之年,自入冬起家子便不朗健,现在缠绵病榻, 已有半月未出过府门了。这般,仍硬撑着病体将王豹救下,又要将王玉溪困于府中,可见是真真的救子心切。
见此, 王玉溪的神采倒是一片淡然。在入琅琊前, 他便得了动静, 道是他部下的暗卫反叛,原是拽在他手中的王豹,被生生劫走了。
室门紧闭,门内光芒昏昧,一灯如豆。
她这话也真是这么回事,彼时,二人相对斜倚在美人榻上,都是精美至极的人儿,便如一幅美人乘凉图,眉儿浅浅描,脸儿淡淡妆,骨子里的懒怠都透着美好,有点娇,有点妖。
周如水也宠着他,朝符翎一笑,伸手就将他接进怀里,拿了条巾子给他擦脸,由着王子楚仰着一掐一泡水的白净小脸乐滋滋地和她卖娇,只哄了一会,就乖乖在她怀里睡畴昔了。
马车行至琅琊时已值深夜, 彼时琅琊王府中门大开,待王玉溪自马车高低来,院中火把通敞亮起,府门忽的一阖,早就隐在暗处的王氏家军便自四周围拢而来, 张弓挟箭地将琅琊王府团团围住。
近些年来,虽王豹虽夙来谨慎,但要杀了王豹,他有很多的机遇,会待自本日才脱手,便是因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怎能容王豹死的悄声无息,定要王豹身败名裂才好!只不想,阿翁沉痾在榻,竟仍强打着精力救了王豹下来!
王子楚在她这儿被养得瓷实,胖嘟嘟一团,就似一团火,炎热的天抱着真如抱了个火炉子。
却王玉溪始终不肯放过,如此抽丝剥茧,才知当年,王豹心仪虞氏甚久,求而不得,愤而生怨。再加上当年,王宣成心将家主之位传于王端,更叫王豹废空了心秘密斗死他们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 门前,今个被压上朝来,一口咬定了右相是同谋!”
华浓宫中静悄悄的,客室四角都放着半人高的白玉宝塔,里头搁着冰,冷气蒸蒸往外散,隔了外头的炎热,叫屋中的温度都清和了几分。
彼时,王宣在卧榻上侧躺着,他年事已高,发须皆白。听了这声响,咳声止歇,硬撑着病体自榻上坐起家来,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
王端暮年一心朝事,待回过甚来,也无颜再面对虞氏的死,家中草草告结束此事,更王玉溪与王子楚都是久病缠身,王端亦也得空再翻旧账。
“你倒是通达!”符翎也压根不接她的话茬,端起了手边半凉的茶,轻笑,“说是来与你讨碗茶喝,可非是来受教的。”说着,曲指扣了扣几案,笑睨着周如水问她:“昨儿个娄九与刘峥结婚了你可晓得?你这红线牵的!不怕你舅母撕了你?”
“哼!千里姻缘一线牵么?”符翎手抵着牙儿渐渐想,目光忽的落在睡熟了的王子楚身上,眸中带着深意,轻道:“情呐,沾了肺腑,惹了肝肠,若此生有缘牵,便是宿世烧了断头香。”说着,她扭头盯向了周如水,眸中深意沉沉,低道:“兕子,你便真不猎奇么?你大兄金戈铁马,何曾有惧?怎的当年一战,偏就坠马中了埋伏?化为了一抔黄土?”她的声音很轻,低低靡靡,若不谛听,压根听不清楚。
骄阳似火,蝉鸣啾啾。
但是到底是一家子,娄家更是她母后的娘家,真是和他们兄妹同气连枝的,遂那道圣旨,与其说是保了芃苒,倒不如说是保了娄九。娄九若就此悔过,夹着尾巴做人,改明儿过些日子,再寻门好婚事也是不难的。却哪想,她偏就被猪油蒙了心,真是一起往黑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