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风浅楼扒开身侧一女婢,抬眼朝她看来,眸色阴骘,好像夜色。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道:“那你觉得,当如何?”
说来,虽她与周如水年事相差无几,却现在她到底是她的兄嫂,俗话道长嫂如母,这母她虽当不起,但如公子沐笙普通疼她护她倒是该当。遂她摆布考虑,便从王家接了王子楚再入宫来。
夏锦端亦睨着他笑,既柔又美,端得是风华撩人,她漫不经心肠道:“如果能得王三郎,便是将凤阙拱手让于你,也是值得。”这话音稍落,二人皆是勾唇一笑,笑意深深,全透出恶毒之态。
她这话,是算准了风浅楼夺定了凤阙,逼着他助她一臂之力。
公子沐笙继位后,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命王笺彻查他府中巫蛊一案以及公子裎谋逆案。此言一出,众臣惊诧,倒未想到,新君首令竟是先将锋芒指向了自个。紧接着,他又命令,道是先帝丧礼一概从简,又变动丧制,改三年丧期为三十六日,以日易月,以止民耗。
这话说来,可真是戳中了夏锦端的心窝,这些年来,因着王玉溪的惊世才名,她可谓是绞尽脑汁靠近王玉溪,却直至现在,软硬皆施,也是了了无功。因是无功,她才弃了念想。转而急求宁川城之助,同求周国的凤阙。如果得了周国宝库,她与风浅楼将各取所需,风浅楼也会以宁川异术为她灭了太子的魂灯。到时,国中再无谁是她的敌手,她将成为夏国史上头一个女王。彼时,她再以周国宝藏生利滚利,天下都将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这一言,实有些气急废弛,现在夏君沉痾,她与太子明里暗里真是斗的你死我活,如果有了凤阙,她才有决胜的掌控,却现在周国叫周沐笙掌了权,就莫言夺凤阙了,真等他理清了先王遗下的烂摊子,只怕周国这块咬在她夏国嘴边的肉都要飞了!
只是,她如何也不会想到,现在凤阙尚不知在那边,风浅楼这奸人也是不得大利不兑承诺,她正被太子挤兑得摆布难堪之时,向来豹隐不睬的王玉溪竟会一变态态理顾国事,更是身先士卒,大得胜旱蛮夷。
念及此,她内心便也有了些不耐,眸中透出阴厉之色,冷冷盯向一旁的风浅楼,沉着脸道:“你宁川城不是奇门异术样样不缺么?你不是道周沐笙的魂灯将灭了么?怎的他未入土,反登了君位?你可知,他这君位如果坐稳了,我们都无甚好处!”
昔日里,她知他了解满天下,知他才名闻当世。知他甚似其父,远虑有机谋。但她不知,他竟另有将才!她更不知,他那一面瑶琴,竟能敌万钧之师!她若早知如此,她如何会退而求其次!她定死死将他握于掌中,以他为利剑,开天辟地!只是现在,杀父之仇都未叫他与周天骄分道扬镳,她实不知另有甚机遇可趁。
凭此一幕,谁败谁胜清楚面前。众朝臣皆是眉头一挑, 互通眼神。只不过此中面色各别, 有的面白如纸, 有的眸中含喜,这神采交汇不过一瞬, 待得公子沐笙沉默回顾, 世人皆是一凛,念他昔日行事,皆知他的短长手腕。忙是依序跪下, 施礼告哀。更有甚者,为显哀思,满是进步嗓门嚎啕大哭, 那声声仿佛能震响彼苍,刺得人耳膜生疼。
外头北风阵阵,已是落下了初雪。新落的初雪被吹进屋内,雪花落在他的黄金面具之上,转眼便化为了水滴。他的身侧更围坐着一圈婢歌女妓围,一个个暖香如玉,是为以身之热气供他取暖。他慵懒靠在塌上,浑然一副纨绔风骚的模样,笑了一阵,才在夏锦端的瞪眼中,撇了撇嘴,傲视地看着她道:“周沐笙的魂灯本是将灭不错,然情之一字,可护其生,也可为其死。他有异星相护,谢釉莲又以死救他,窜改了他的命盘。遂他有本日之造化,实是昔日不足荫,天时天时人和之故。更吾宁川城不过方寸之地,怎比得上你夏国人才济济。你部下的暗阁都未发觉出周沐笙与谢釉莲的猫腻,吾宁川城又怎会得知?怎能得知?现在将错误全归在本君头上,不觉好笑光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