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炯七的态度倒是窜改了很多,不时以她为先, 没了先前的那些冲突了。炯七的苦,周如水亦深有所感,一时候, 她也不觉有了些怔忪,樱唇动了动,不由就放软了声音问他:“你可怨么?”
余嬷嬷正嘀咕着,又见周如水微不成见地扯了扯唇,明知故问地嘲弄道:“娘娘?你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派来的?君父后宫充盈,娘娘但是很多。”
如此,她讽刺地勾了勾唇,嫌恶地瞪了眼余嬷嬷,冷哼一声,“庶母倒是操心了。”便理也懒得理她,踩着细碎的阳光踏进了宫门。
华林行宫内,山净水秀,绝壁飞瀑,夏有寒泉,地无大暑。历代周王在盛暑时节,常会领着子孙等数万人前去行宫,一来避暑,二来在轩宇围场行围打猎,以达练习军队、固边守防之目标。
这话绵里带针,直是不将谢姬放在眼里。
“以己之力,重耀门楣么?”周如水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明显是个尚未及笄的天真小姑子,现在,她的眸光却清幽得仿佛老衲入定。她渐渐地,文雅地将车帷挂起,腰身挺得笔挺地盯着他,俄然转了个话头,缓缓地说道:“你们都瞧不起那柳凤寒,我却在最后一刻对他刮目相看了。世人常常都咽不下胸中的那股子恶气,即便是我,也老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哪怕粉身碎骨鱼死网破,也毫不肯吃闷亏。但昨日,柳凤寒却生生受了闷亏。乍一看,是挺丢人的,但细心一想,却又不丢人。这不就是世上最好的办事术么?既对世俗投之以白眼,亦又与之同流合污。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若不是个商户,倒是个豪杰了。”
闻言,周如水精力一振,抬起了眼来。
这世事与人的干系就如水上行舟,逆流而下也罢,逆流而上也罢,只要相互相辅相成,把握此中,才气悠远流长。昨日的柳凤寒就是如此,看似鲁莽不勒随性天然,但又有几分铁骨铮铮,几分世故,进退当中又也不失风骨。却又如方狷的话,只可惜是个商家子……
这时,马车已经停驻。远处,山岳云雾环绕,华林行宫在群山的环绕中好像瑶池。
“哦?她的人如何跑行宫来了?”周如水挑了挑眉,抬眼望去,公然见那老妇实在眼熟,还真是谢姬身边的白叟儿。周如水不是傻的,虽是这么问,内心也是门儿清,晓得谢姬是派人来监督她了。
顿时,周如水也没了好脾气,冷哼一声,便鄙夷地嗤道:“不经本宫呼唤便私行入殿!见了本宫礼也不可!难不成,你们广韵殿的主子都是像你这般,没规没矩的么?”她这话一语双关,数落了余嬷嬷没端方,也顺带数落了谢釉莲是个主子。
这一刻,炯七定定地看向了周如水,分歧于常日里死寂的眸光,他的眼中好似万千光彩在涌动,那是一种深切骨髓的彭湃感情,好似伯牙遇子期,高山遇流水。他没有说半个字,却将右手比向心口,沉默而慎重地朝周如水躬身一礼,这是左卫的敬主之礼,曾多少时,他只对先太子洛鹤做过。
周如水在夙英的搀扶下步下了马车。秋风轻拂,暖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她娇美稚嫩的脸上,她环顾着四周,看着面前壮阔的气象,看着行宫中宫娥寺人鱼贯而出跪在两侧的恭敬模样,安闲地整了整衣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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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谢姬派了她来,目睹那些个宫娥寺人缩头缩脑的模样,可见都被她整治得差未几了。
谢釉莲入宫时带的四个婆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余嬷嬷是个灶房出身,身材比之普通妇人要高大威猛上很多,直是腰肢肥壮,力大如牛。她长得也不好,实是副满面横肉的凶像。后廷当中,余嬷嬷清算下人的刁钻手腕算不上第一,也能算得上第二。昔日里,任是旁的姬妾宫婢嚼了谢姬的舌根,都是由她出面整治经验的。见惯了她的恶相,也怪不得夙英见了她眉头蹙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