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了柳凤寒,又是如此的窘境,周如水直有些哭笑不得。她嘴角不自禁一扯,直是过了半晌才哧道:“又是你!还真是巧了!”
和熏的热风半吹起飘飞的车帘,听了这声抱怨,周如水倒是粲然一笑,眯了眯眼, 微微暴露洁白的贝齿, 瞟着前头驾车的半百驭夫, 脆生生隧道:“跟就跟罢,今个总得让她叫苦不迭。”
自周天骄回行宫后,余嬷嬷已是吃尽了苦头。这回她痛定思痛,干脆撕破了脸,趁着周如水入了后山, 便领着一帮埋在行宫当暗桩的灰衣小厮跟了上去。
目睹就要一发不成清算,倒是周如水扯住了正要发难的夙英,她秀眉一轩,朝夙英摇了点头,绵里藏针地嗔她道:“你急个甚么干劲?白得丢了颜面。我们才不是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只见得着面前私利的卑鄙小人。”说着,周如水笑了笑,非常冷酷地盯向那小二。螓首微歪,水盈盈的眼眸如娇花照水普通,摘下了发上的白玉木兰花簪,便看也不看地往案前一推,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没有充足的金子,但这簪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若真算起来,还不止五两金。现在,我也不想和你扯些有的没的了,便便宜了你,用它抵烧饼钱可好?”
他瞪着那小二,玩世不恭地淡淡隧道:“你差未几就得了!小爷迩来但是受了很多的窝囊气,现在见着了你这个更窝囊的,实在是气上加气!”说到这儿,他脚尖忽地就猛往前一踢。紧接着,便听“扑通”一声响,那小二双膝一软,竟是硬生生被他踹得扑跪在了地上。
闻言,那小二一时张口结舌,鼠眼乱窜,许是想不来好的说辞,干脆就将肩上的脏抹布往案上一掸,大声喝道:“你少与我扯这些个有的没的,小人没读过书,甚么都不晓得。”说着,他又狐假虎威地凶喝道:“如何?还想认账不成?呵呵!今个你们如果拿不出这烧饼钱,就甭想踏出我这店门!”
公然,柳凤寒的态势直叫那小二一时摸不着脑筋,他看也不看那五个铜板,直瞪着被柳凤寒握在手心的玉簪,真是红了眼地喝道:“你又是谁!我开店做买卖,要你狗拿耗子?”
“蟹壳黄”“蟹壳黄”,现在斯人已去,“蟹壳黄”这名字倒是一唤再唤,一向相沿至今了。
因而,这头周如水已领着夙英逛起了贩子。那头, 余嬷嬷和那帮子灰衣小厮却跟着炯七的马车,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没停没歇地在山路上颠跑。那山路一弯又一弯颠簸不止,一起行来, 炯七自幼习武倒是无碍,余嬷嬷那帮人却都是颠簸得肠子都打告终,面色煞白,四肢发虚了。几经追逐之下, 马都跑得好似不得着地了似的,她们更是要停而不得停,委实是苦不堪言。
他下认识地抿了抿嘴,面皮不自发地便绷紧了几分。未几,才发觉不对,狠狠一拍几案,更加凶暴地耍赖道:“这烧饼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道是猎奇也罢,道是瞻仰故兄也可,周如水在文山村问过几家店铺的盐价后,便领着夙英寻起了“蟹壳黄”。
太子洛鹤向来重武轻文,此次第,随口诌的小诗虽不如何工致高雅,但贵就贵在风趣,又溢满了乡土气味、糊口情味,倒是非常体下的。如此,下头的人天然不会放过奉迎太子的机遇。一夜之间,“火炉饼”便改头换面成了“蟹壳黄”。
“你是个耗子没错,小爷却不是那四条腿趴在地上只会吠的玩。”柳凤寒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恨恨得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