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便莫要再哭了。”抬目睹天气已暗,公子沐笙笑抚过周如水额上的碎发,他微微勾了勾她的手指,悄悄隧道:“罢休罢,阿兄带你归家。”
周如水的泪,越落越凶。
因她的话,公子沐笙怔了怔,他只感觉心口猛的一痛,半晌,才蹙着眉,低低地,当真地说道:“天然,兄长会一向护着兕子。”
公子沐笙开道先行后,王家家军亦在领队长恭桓的批示下,护着王氏马车入城。紧接着,又是一阵呜呼哀哉的沉沦哭声。
见她终究折腾累了,公子沐笙不由苦笑,他垂下眼,将周如水护得更紧,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睡罢,兄长护着你。”
这以后,王玉溪才分开了邺都,回了琅琊避世疗养。
厥后,夏使点名请他,许以钱权美女,他却道:“人生只为欲字所累,便如马如牛,听人羁络;为鹰为犬,任物鞭挞。若果一念腐败,淡然无欲,六合也不能转动我,鬼神也不能役使我,况统统戋戋事物乎!”
“兕子,莫耍性子。”见她发犟,公子沐笙无法地摇了点头,干脆挥停了车队,揉了揉她的发,轻斥道:“克日兄长事忙,不及见你,确是不对。但你哭得如许急,自个亦不难受么?”
“宿世”,公子沐笙沉痾不治,她在他院门前跪了几天几夜,她一声声喊:“阿兄,阿兄,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阿兄,阿兄你连我一面也不见了吗?阿兄,阿兄,兕子求你,便牵一牵兕子的手好么?”可他却不睬她,不与她说话,再不见她……
年幼时,他会扒开幔帐唤她起床,会抱着她跪坐在铜镜前,笨手笨脚地将她的头发绾成总角。他还会抱着她去找母后,在用餐时用小刀替她将烤肉一块块细细切,再叮嘱她必然要渐渐地嚼。大兄总喜捏她的脸,他却舍不得,回回都挡在前头冷脸斥责。待回身看她,又会眉开眼笑,献宝般地将宫外捎回的小玩意一一取来,陪她逗乐。
这般想来,公子沐笙更是眸带霜色,冰霜覆面,他正色道:“兕子莫哭,便和兄长道来。但是王三那小子欺了你了?非论是甚!兄长定都替你讨回!”
马车一停稳,恭桓便握着腰间的弯月钩翻身上马,他神采庄严地行至车前,一礼,屈膝便道:“部属来迟,请公子惩罚。”
周如水憨憨地瞅着他,患得患失地拽着他的手心,半截身子都趴在了车沿上,她低低地说:“阿兄可要说话作数!”
闻言,周如水将脸贴紧在他的胸膛,嗅着这非常熟谙的青草气味,她缓缓阖上眼,闷闷地说道:“兄长可会长命百岁,一向护着兕子?”
周如水一羞,狠狠剐了公子沐笙一眼,眸光固执地盯着他,惺惺地撇了撇嘴。
听了他都话,周如水心中一酸,想着兄长老是到处回护着她,她苦着张脸,忙道:“罚的罚的,兕子认罚。”
“罢了,只当功德多磨……”轻风拂过窗棂,王玉溪的笑暖和至极,早定的打算因这插曲通盘落空,他也真真未恼。一阵温馨中,他敞亮的眸子忽转向一旁的空榻,单手扶着琴面,眸光深幽,在恭桓迷惑的目光中,竟是轻笑着,一字一顿地喃喃自语道:“周天骄么?很风趣不是么?”
她不放!不放他的手!这一世,她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二兄就那样无助地死去!
听周如水如是说,公子沐笙的面色渐缓,他抬起眼,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小姑子递上前的手,宠溺又无法道:“宫道之上,撒娇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