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李还未入口,她便听得一边路过的几位女仙在闲谈。
果酒酸酸甜甜,面前的仙君们来来逛逛,谁来敬酒她都一饮而尽,固然一个面孔也不识得。
“传闻这桩婚事,是昔年代老殿那位保的媒。”
“好久没动笔了,姻缘簿正缺了几位悲情女配角。”月华将青李放在口中,“咔嚓”咬了一口,转头浅浅一笑,眼神所到之处,几位女仙花容失容。
“人家但是公主,天帝的女儿。便是给驸马戴上十个八个绿帽,也没人敢说闲话。驸马,也只能忍了。可惜了,如此姣美的驸马。”
半旧的云枕中,何来男人背影幻象?莫非是之前的她留下的,抑或是云枕的制造者留下的。
“直说罢。”月华有些烦躁,天宫的仙娥奉侍虽经心,却有些怯懦怕事,一句话便能说尽的事儿,恰好要分作三四句,叫人焦急上火。
“逾明已有了思慕的仙子,长生永久,只守着她便是!姻缘之事,便不劳各位操心了。”一袭绯衣的逾明拿着金色的小酒壶,不知从那边冒出头来。
“回禀殿主,再过一个时候便开宴。天帝谕旨,谕旨……”宫娥一副吞吞吐吐的描述。
两人的手同时收回。
月华一怔,“呃,嗯。”这位仙君她倒有几分印象。他是天帝的半子。天帝有二子一女,他便是三公主招的驸马。名字甚么的……她忘了。
“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她没了情根,便是故意又如何?!”
未几时,小云朵们跌跌撞撞拼集在一处,结成一朵更大的云。
仙娥回声:“殿主不必担忧,天帝已备好两套正装。”
“驸马好不幸。”
云中昏黄显出一幅画来,是个恍惚的背影。模糊是个男人的背影。金冠束发,白衣卓然,他一手拧着酒壶,一手负于身后,立于云巅之上。仅仅一个背影,便可看出他的萧洒肆意。
月华恍然大悟,拈起一枚青李,诚恳诚意道了一句恭喜。目送那盘青李拜别,她终究忆起,这两人的姻缘,还是她亲笔加在姻缘簿上的。
她心中一动,伸手去拿青李,手指却在半空中与人相触。
“前些日子很多仙君向月老殿递了邀约拜访的帖子,那位可傲岸得紧,称病闭门,一概不见。”
归位以来,她日日穿戴天宫同一装备的素净白衣,从未穿过正装,也未曾插手过任何一个宴会。天帝明知现在的她不喜好热烈,常常宴会缺席也从未逼迫过她,本日也不知为何,竟让她“正装”“定时”列席宴会。
这背影,似曾了解。清楚在那里见过,一时却没法忆起。
一场爆炸,寝殿上空多出成百上千个洁白的小云朵,大的有巴掌大小,小的不过两指长宽,落拓地飘着。月华躺在床上,目瞪口呆。
一时不察,指尖微小的仙力倾泻而出,跟着“刺啦”几下裂帛声,半旧的云枕竟轰然炸开。织云锦枕套化作无数碎片,枕中云絮也散作无数星点漂泊于空中。
云絮原是天宫同一装备的,取云海重生的云朵糅合在一处,以绵密无缝的织云锦枕套套住便可利用。云絮柔嫩温馨,制作简朴,做枕芯与被芯最最适宜。偏生,它有个致命缺点,若枕套与被套稍有裂缝,它一遇仙气便敏捷涨大,直至撑爆织云锦的套子。
“月老殿那位,不是情根尽碎吗?她做的媒……啧啧。怕也是带着不详。”
她脑中浑沌得很,还未想得通透,拍门声蓦地响起。
“月华上仙也喜食青李吗?”面前的仙君笑容朗朗,银色锦袍,玉冠束发,俊朗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