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指间,神智陡归,形神一处。无忧觉额上一层薄汗,定睛四下,见本身仍于榻上,再看一侧,何来弄无悯踪迹。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候,无忧寐浅,半梦半醒间,闻得一缕暗香,可逾檐卜。无忧眉头微蹙,阖目深嗅,顿感身轻气爽,含笑不止,稍一翻身,目睑未开,却见一袭白衣,直身立于榻边。
尔是阖目,娇笑连连。
“那谷内一草一叶,一虫一蛇,一石一土,皆为十七苦地本身;即便十蛮七触部落世人,亦为苦地统统,似人之落齿坠睫,不过身之毫末。故而恶谷重生,其内万物皆现。”
无忧喜不自胜,抬手重托面前花盘,目光自那百花空地透过。见弄无悯启口,似是轻唤无忧之名,然仅见唇语,未闻发声。无忧畅怀不已。四目相对,鼻息弥重;海棠不睡。流情难尽。
“仅因其不过寸土,便名苦地?”
这日入夜,敛光居上。无忧托腮卧榻,见清灯满室,孤影独在,难自聊赖;只得阖目,早早归寝。
尔是抬眉远眺,少顷,应道:“青要山以北,乃有一谷,煞是出奇。吾同步飞,心神驰之,却从未得暇看望。”
“无悯当真来探。”无忧鼻头微抖,于身上四周嗅嗅,感浑身仍留淡香,几不成辨,嘴角一抬,柔声笑道:“揽云卧雪,白衣更是风骚。其多用水沉,或燃龙腹,此番香气,倒是分歧。”
多日未见,无忧实难放小女儿心机,念之不见,不免怨望。
“那谷,名唤‘十七苦地’。因地点甚远,常日极少外人入得。”尔是稍顿,见苍文面现不解,轻声道:“那谷内有两大落群――一为十蛮氏,一为七触氏。分家摆布。“
无忧阖目,独自摇首,感那百花直劈面上,掩其口鼻。气味顿时不得出入。骇怪之际,便吃紧抬手欲将那乱花扒开,然胳臂手掌皆是虚无。恍若烟气,实难施为。
弄无悯还是不该,踱步上前。
苍文原想尔是于黄庭多呆几日,安其弱体,然尔是直言推拒,一早随苍文出了山,缓至山脚,这方回身,凝眸见面前浓翠,轻声喃喃:“百年后如有命在,自当回返,迎步飞重生。”言罢,尔是低眉,含笑嫣然:“文哥哥也莫介怀旧事,当今你我不过结伴随行,切莫笃于俗情,恒自拘束。“
无忧感那浓香弥深,神智跌宕。正自沉浸,惊见堂外百花飞至,玉英缤纷,若流水之形,打旋向前,绕弄无悯一圈,后便独自朝无忧而来。将之团团围住。
苍文一怔,半晌,反是轻笑,稍一侧目,柔道:“这便跬步前去,如何?”
无忧先是少惊,后便自行安抚:恐是多日神思怠惰,三魂离体。念及于此,更急欲启目,挣此梦魇,却感目珠沉重,目睑黏连,身子飘忽;斯须之间,无忧神智脱出,上身半立,垂眉侧目,见皮郛仍卧榻上,阖目甜睡。
百花障目。奇之又奇。
无忧见状,手指微颤,俯身捡了那物,定睛细看,乃是桃瓣,白中带粉,边沿稍卷。无忧怔楞,半晌方喃喃:“并非梦境?”话音未落,已是起家,直往屋外,将全部敛光居细细搜索一遍,却未见其他异状,一时没法,这便捡个阶台一坐,两手抱膝,埋首其间。
“十七苦地,见之,密树危林,自可步行进入。然,此皆不过幻象,一旦置身此中,六界百态,俗世万物,无不随之缩小,唯己不查也。“
苍文闻听,亦是兴趣盎然,接道:“奇在那边?”
“非也。此地战乱不休,戾气重极;其内多瘴多蜃,毒物多极;十蛮同七触两方,每百日一大战,两败俱亡,毁此谷于一瞬,其内万物随之俱灭,至第二日正子时,十七苦地自行重塑,再归循环,命数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