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回身,正见弄无悯踱步从主殿缓缓而至:他换下了常穿的灰色浅金绣花罩衫,穿上了少见的金色外套,衣衫正中即为一三足乌,阳鸦之目乃为瑶碧,文采华光,煜煜生辉;其羽若生,呈火色;袖口各一圈翡翠,水滴之状,金丝绣连,翡翠之下则是寻竹暗纹。
弄无悯怎会不知无忧不时偷眼,他啜些茶水,缓道:“此乃知日宫服,幼时尝见家父着此衫。”
弄无悯见无忧面上一抹笑意,竟开口问道:“有何好笑?”
“那本日为何?”
“你心窍小巧,一点即透,即便口诀新习,仍可活学活用,我自信赖。”弄无悯稍一侧头,神采有些恍惚,“且那追日七式,你使得不错。”
弄无悯将另一盏茶稍向无忧一推,又道:“上古卷宗当中,倒也未有多提咸池一二。此次到达,如有变数,当以安然为重。”
无忧却愣住,道:“如果我说,那日有怪音贯耳,临时授予口诀,无忧求胜心切,这才不管不顾,率性施为。”无忧一顿,瞧着弄无悯,轻道:“宫主可会采信?”
无忧捡了茶盅,心神为之一荡,点了两下头,便捧着茶盅冷静不语。
无忧闻言,身子又再一颤,心道:他竟提及此处!
“无忧才疏,何尝听闻此地。”
“你可知,那日弃杖台上你所施引星诀及一叶诀,皆非我宫弟子研习心法。”
“罢了。”弄无悯一叹,又再往前走去。
“无忧再谢宫主。“无忧躬身一拜,昂首见弄无悯背影,面上难止和顺笑意。
“无忧自入宫,从未得见宫主着金色。”无忧又再低了头,眼角却不自禁往弄无悯方向飘去,心中暗道:从未见人穿金色能如此雍容有度,有威可畏,有仪可象。
弄无悯收了手,又将车帘清算好,道:“西边至极,本应暗黑一片,无需忐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发力,马车中顿时又敞亮暖和起来。
“宫主,不知还需多久方至?”
“我们为何要往咸池?”无忧还是不明,“娘亲曾道,咸池乃日浴之地,我们莫不是去寻日君?”无忧又再凝睇弄无悯宫服所绣三足乌,“宫主,您跟日君?”
两人虽难见火线气象,然并身前行,脚下未见涓滴踌躇。
到得第三日一早,弄无悯便遣苍文前来敛光居接无忧。无忧带着青姬夫人清算的包裹金饰,随苍文到了知日宫主殿前空位。
无忧等人一见,皆已忘言。
弄无悯面色不改,道:“共车而乘。”
弄无悯稍往前走,道:“此处有无形樊篱,火龙驹没法超出;前面门路恐需步行。”
“趁你梦中,我已驱灵西往探看,火线仍需步行起码两个时候方可至咸池入口,如果如此,恐你体力难支,故而我需携你,化灵而飞,虚无躯体,望毋介怀。”
弄无悯停下,就地盘膝,阖目打坐。无忧见状,也卧于一旁,深感一股乏累袭来,便已复梦周公,沉甜睡下。
火龙驹又飞了小半个时候。弄无悯听得马儿嘶鸣高文,飞身而出,见车外已是暗中深处,唯其身所发白光玉洁灿耀,尚能视物。
“锋芒太露。”
半刻后,无忧感车内过分温馨,有些不太安闲,忙开口道:“宫主,为何有两车?”
以后两人均阖目打坐,安息起来。
弄无悯闻言,已是朝着西面徐行而行。无忧见状,仓猝跟上。
无忧点点头,饮尽面前一杯茶水,“想宫主乃茶痴,这大祚茶总要备着,而这茶总要跟绾芒泉水相配才好,恐那泉水也少不了多带几罐。”无忧一边说,一边也帮弄无悯布了茶,轻道:“宫主,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