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半刻,无忧身子微颤,唇角一抿,已欲收身回返山顶。恰于此时,感井水迸溅,附着面上,倒是不似所见所想那般彻骨清寒。无忧呆立,见井内缓缓腾起一股水柱,不过斯须,已成掌状,手心正对无忧,大小倒似一座。
自仰日宫归返知日宫一起,无忧皆是冷静,思及院中情状,不由暗道:各房吾二次探过,其内妖属无一不怪――开目而坐,吐纳徐深,然无有知觉,心脉俱丧。如果无悯所授功法如此,究竟是何企图?抑或,无忧脚步陡止,又在心下计算:莫非,此乃那厌梦之由?思及此处,无忧目珠浅转,唇角稍抿。
无忧知其已无防备,上身稍抬,凝气指尖,斯须便将右臂前伸,眼看距那厌梦不敷半寸。眨眉工夫,那厌梦竟自行飞离,破窗而去。
无忧四顾,知此处必有别人,却不敢相询;鬼使神差,反定定直往那火室而去。
苍文闻听,不住摇首,面露笑意:“料得你有此一求。”
“这......”无忧颤声,心下已有所感,然迟迟未将那名脱口。
“那怎得见你数房交来回回?”
那火门回声,独自启开。
待无忧身至,那泉水掌座便似得令,斯须一缩,已是携无忧入了井内。驭水咒尚不及操,无忧已是通身没水:温热得宜,润身却不湿衣;井内幽辟,通俗迂曲,屏气仍未妨息。无忧戒心渐收,怅但是叹:“知日宫内,奥妙究竟多少?”一语即落,见面前金光乍放,豁然开畅。
苍文见状,倒不介怀,这便上前,携无忧同出肘去院。
无忧大骇,单指微屈,未及收归;侧目见苍文赤武,二人抬臂,倾身而前,凝笑于面,毫无行动。无忧再惊:定身法!思及此处,无忧疾转,弹指已是追至门外,驭气向前,自山顶而下,左突右奔,约莫盏茶工夫,竟是随那厌梦到了绾芒泉边。
无忧含笑,缓道:”想来院中诸位皆勤习功法,入无知无觉之境。吾原想留书孟兄,再三谢其恩德,只是诸房皆未见笔墨。“稍顿,接道:“罢了,过些日子,待其出定,吾再烦劳文哥哥相随前来,亲称谢意。”言罢,已是疾步往院门而去。
思忖多时,无忧陡地抬声:“肥遗江?”
“恰是贯日崖下,肥遗江中!”
“此物保存你处,可有非常?”无忧言辞带笑,话锋陡转。
无忧连连承诺,长纳缓吐四五来回,这便埋头跟彼苍文,直往山顶。
“困七日,得出之时,吾便立返左肩山!”心下既定,无忧侧目见苍文眼风未离,这便踱步上前,倾身于那厌梦石上,反翦双手于后,贴耳轻道:“果是有溪流潺潺之声。”
苍文见无忧负手于后,暗纾口气,闻其再道:“文哥哥,可否同赤武讳饰门窗,绝了室外杂音,吾也好细细辨识石内奇声。“
“但是有事?”
一起疾行,倒无颠簸。约莫半柱香后,无忧面火线现一高门:高逾五丈,金碧光辉,摆布两扇,各镌一四翅独眼夸父鸟,身之片羽,几有一仞,虽是独目无精,反倒更添凛然,肃不成犯。
“水火相克。此地却现泉内烈火,当真出奇!”无忧抚心,不由赞叹,正自失神,陡闻击掌声二三,无忧骇殚,汗落如雨,脊寒齿冷。
无忧怎会不查苍文神采有变,又再上前,柔声笑道:“那厌梦灵石,巧夺天工。无忧入宫多时,却也无缘细观把玩。”
苍文见无忧笑容弥深,心下反是惴惴,轻道:“启事师父保管。此番下山,其便交托于我。现应已为宫人送归知日宫吾之居处。”一言既出,苍文自是一抖,心下暗道:不该直言,这下恐又惹了费事。然见无忧立品于前,两人相隔不敷半丈,苍文转念,倒是赧然:若要扯谎,吾也当真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