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尖细的声音阴阳怪气隧道:“杜麻子,我瞧是你瞎了眼了,连一个瞎老太婆也看不出来。”世人哄然大笑。
那婆婆却似没有闻声,喃喃自语道:“羽士?羽士?莫非天底下真有如此短长的羽士,能够换人脏腑,起死复生?”
一个沙哑苦楚的老妪声音连咳带喘,道:“村野小儿不知礼数,这位大官人别与他普通见地。老身这里确切只卖茶,不卖酒,但若大官人实在想喝,屋里倒有一瓮自酿的米酒,只是味道酸浊,恐怕官人难以下咽”
那盲眼婆婆也颤巍巍地放下茶壶,摸索着拄杖走来。
大悲圆寂了!
遵循前几次的经历,要想脏腑伤口完病愈合,行动如初,少则两三天, 多则半月。念力探扫, 此时起码还需静养十几个时候, 方可运气。
四周顿时又嘘声大起。
许宣道:“小人姓许名完兆,与仁济堂并无干系。前一阵子刚从姑苏搬来,与姐姐、姐夫开了家小药铺‘保和堂’。我传闻仁济堂的许官人犯了谋逆之罪,几次猎奇想问摆布邻居,却无人肯多说半句。婆婆莫非也认得许官人?”
话音方落,柴扉“咚咚”剧震,屋外似有人在猛力拍门。
忽听内里传来一阵鼓噪。竖耳聆听,应有三十余人,分红七桌围坐,有的低声私语,有的拍桌大笑,有的大声呼喝。
许宣暗奇,金山寺与茅山隔水相望,相距近百里,大悲僧报酬何将他“送”到这里?
那“杜麻子”截口喝道:“少废话!既有酒,就尽管拿来!就算马尿难喝,老子也毫不怪你!”
下一章3月27日早晨十点更新。
那男童宣儿从灶边跳起家,握着烧火棍,奔到他身前。一边警戒地打量着他,一边用烧火棍将“裂天刀”从他手边扒开。
那男童宣儿紧握烧火棍,大声道:“婆婆,你可别信他的话。明天那些镖师说啦,皇宫里出了采花贼,临安都已封城两天了,他一个药铺伴计,怎会出得了城?又怎会带着一个这般都雅的大姐姐,昏倒在这荒山僻壤?我看他说不定就是那采花贼,还是从速报官才是!”
有的说,佛门各派也都勾心斗角,想下落井下石,取而代之。
许宣道:“我姓许,是临安一家药铺的伴计”
许宣哑然发笑。
又想起临别之时,他所说的那几句话,“心生各种法生,心灭各种法灭。许施主,望你出去后,永久记着‘邪迷之时魔在舍,正见之时佛在堂’这句话。此身本非我有,唯有放下,方能摆脱”
过不半晌,只听那“杜麻子”哇地一声,吐了满地,骂道:“操你奶奶的!这是甚么玩意儿!”
窗外暴雨如倾,水线乱舞,从上方破瓦间纷飞洒落,丝丝凉凉地扑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吱嘎”一声,一个肥大的人影排闼而入,恰是先前在山林里遇见的那男童“宣儿”。
杜麻子“呸”了一声,道:“王老二莫害我!操他奶奶的,都说大悲和尚是那甚么魔头敖知名。这两天,三山五岳的和尚、羽士,全都赶到金山寺去了,现在那大悲一圆寂,更乱成了一锅粥。老子这时候去凑热烈,是想被剁成粥里的肉糜么?”
还不等那婆婆答话,宣儿便已抢道:“这里是茅山北麓仙子林。我们是‘仙子林凉茶铺’的婆孙。你又是谁?”
父亲生前宽宠遇人,也不知做了多少善事,孰料竟会被嫡亲至信之人暗害,反倒是这五百里外、受过滴水之恩的陌生老妪,至今记取他的好。虽觉这盲眼婆婆绝非常人,听了这话,暗存的防备之心仍不由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