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日跑来跑去的也是累着了,精力却还非常亢奋。就跪坐在坐位上,打起车帘子来探头出去。
墨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识到她竟是在伤怀。得说雁卿还是被庇护得很好的。虽林夫人待她非常严格,可也从未让她见过丑恶哀痛之事。雁卿的性子也好,洁净利落,悲观开畅。不但不爱自伤,还常一言解惑,不经意就开解了旁人。
待鹤哥儿纵马过来,瞧见她这模样,便晓得是新从车高低来。就道,“你就不能稳稳的坐一会儿?”
――你选了这个,就不能要阿谁了。
她便不再向外张望。规端方矩的坐好了,从座旁装匣里取出版来开读。筹办好打发行路的光阴。
――现在鹤哥儿他们已和兵士们混在一处了。人多且杂,又都是荤素不忌的粗人,林夫人天然不会让她畴昔。
便丁宁,“您慢着点,二公子这就过来了。”
雁卿却不肯说。也只垂着眸子摇了点头,道,“我就是感慨,凡人和事没有尽善尽美罢了……”
半晌后又想起元徵和谢景言来。不觉便又低沉了,叹道,“可惜不能分身――也不止是物,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天夜里,少年们是要宿营在外的,便各领着一营兵士前去选址、安营、起灶、架镬。
只见群山起伏,层林映着朝霞,残暴如秋枫。演武场便在群山之间,那一大片谷地上帐篷林立,少年并将士们围着锅灶喝三吆四的,热烈又欢乐。又有炊烟林起,虽烹调粗陋又粗糙,食品的香味还是浓烈诱人。
虽已是阳春,太阳落山后还是会起凉的。墨竹便取了披风先给她戴上。
墨竹看了她一会儿――先前还不满她不解知识,在演武场上如鱼得水。现在她如平常闺秀般文静端方了,又觉着她是不高兴。才要逗她打趣起来,便瞧见外头有人来。待看清来人,便也放心下来。
雁卿才忙回过神来,道,“营帐都扎好了吗?我听墨竹说山里有野狼,夜间会结群袭人。二哥哥你们要留意。”
脸上已尽是欢乐之色。
过了晌午,前来抚玩的宾朋们便垂垂告别。待日薄西山时,青帐外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便只剩下燕国公府的后辈或是部曲。偶有外人,也都是谢景言这般亲与其事的。
她便将下巴撑在手背上。日头暖得熏人欲睡,心也跟着熨帖松弛起来。她脸颊泛红,眸光黑柔湿软,轻声叹道,“真好。”
墨竹便又笑起来――到底还是雁卿。因鹤哥儿骑马来送,她就非得骑马去迎。
待鹤哥儿来时,雁卿已好整以暇的坐在顿时。因要坐车,身上已换作少女打扮。她本来就生得柔滑,粉红色的披风一裹,更加如晓花之色。那点子飒爽也尽都挡住了。只双眸清黑,如有星光,看得出精力来。
幸亏雁卿也风俗了他的气势,只眉眼弯弯的笑道,“二哥哥。”又道,“我本来要去找你的――阿娘不让。”
忙就打着帘子指给她,道,“女人快看,二公子寻您呢。”
便一指那山,转而笑道,“你看那山好?可夜间却有野狼,要结群袭人的。且此处离都城远,有诸多不便之处。旁的不说,若女人要留在这里,您平日里爱吃的桂花糖藕便定然吃不到了。”
他往中间一望,雁卿跟着看畴昔,才见谢景言也来了。正目光亮亮的含笑望着她。雁卿先是一喜,随即便又一愣――因想到了承诺元徵的事,现在便略有些不安闲。
雁卿常常听到如许的论调,这一次却不知如何就叫真了,便问道,“既然好,为甚么不成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