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门一开一合,收回“吱呀”“吱呀”的暗鸣。
孟珏笑看着他,眼中有酷寒的星芒。
从小到大,刘贺瞥见的是老婆算计丈夫,丈夫仇恨老婆,儿子算计老爹,老爹搏斗儿子,兄弟阋墙,姐妹争宠,在熟谙月生前,他从不信赖“知己”二字实在存在。这平生,他最痛快淋漓的时候,就是那一日,最痛苦的也是那一日!
刘贺跳了起来,去拦孟珏,“你做甚么?这些是红衣的东西!”
他摸索着拿过一个,模糊感觉在那里见过,却不能当即想起来。
刘贺的语气非常淡然,神采也非常安静,倒是一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淡然安静。
当日的血斗仿佛又回到面前,兄弟两人并肩而战,面对五头黑熊,却夷然不惧,谈笑风生,同进共退。
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红衣临死那天,想要塞到他手里的绳穗就和这个一模一样。
刘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渐渐地说:“那年先帝召藩王在甘泉山行猎,月生陪我同业。当时还幼年气盛,我又一贯言行无忌,言语间获咎了燕王。燕王设了骗局想杀我,月生看出苗头,苦劝我谨慎防备,必然不要分开先帝摆布,我却自恃武功高强,聪明多变,未把燕王当回事,直到孤身一人被五头黑熊困住时,才晓得人力终有限,危急时候,月生赶到。厥后……先帝带兵赶来时,月生已死,只救下了重伤的我。”
“因为她这辈子只想跟着你,以是她不想分开。如果你晓得她是月生的mm,你必然会对她百般好,把你对月生的惭愧全数弥补给她。或许你还会不顾皇家礼节,立一个哑巴为侧妃,可她不想要这些,她想要的是因为她是她,以是你对她好。”孟珏浅笑,“可惜!红衣竟然一向没有比及这个合适的开口机遇。王上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红衣算甚么东西?不过是个哑巴!不过是你家买下的卑贱奴婢……”
刘贺张了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只有身子颤得更短长。
刘贺惊诧,“月生就你一个亲人,整日里口中念叨的就是你,他指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刘贺眼中有蒙蒙的哀伤,令他昔日清澈的双眸暗淡无光。
刘贺木然地点头:“嗯。”
如钩的残月,斜挂在灰色的梧桐树顶。
“自我进京,你连影子都未露过,现在如何又有话了?我和你没有甚么话可说。”刘贺移坐到榻旁的案上,顺手抄起一瓶酒,大灌了几口,“孟大人,还是从速去奉侍新帝,等新帝即位日,定能位列三公九卿。”
刘贺举动手中的绳穗,“这是甚么?”
“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四月细心看了眼,说:“同心结。它的花腔非常庞大,却只用一根丝绦结成,编起来非常耗心神。女子用红色的丝绦细心打好同心结,将它挂到男人的腰间,表示定情,意谓‘永结同心’。嗯……仿佛另有一句话。”四月边回想,边渐渐地说:“仿佛是‘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百年长命花。’”
刘贺心底有寒意涔入四肢百骸,他很想回绝去听答案,因为他晓得答案或许比杀了他更可骇,可他必须听。
孟珏嘲笑:“你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住,有甚么脸在这里嚷?”
“为甚么?”刘贺的声音如将要绷断的弦,他像一个即将被滔天大水溺毙的人,看着大水滚滚而来,眼中有浓厚的惊骇,脸上倒是无能为力的木然。
“这是甚么东西?”
忙提步向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