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不过这时候,可不能露怯。梁峰定了定神,跟在仆人身后,向一旁的廊道走去。
“天然充足。”刘宣捻须一笑,“五十石黍米,我会派人送到中正府上,以谢梁郎君慷慨。”
又闲谈几句,他便放梁峰返来。没想到人返来的这么快,王汶道:“刘都尉寻你何事?”
等梁峰出了禅房,侍立在老衲身侧的念法才道:“师父,这位梁施主,仿佛对佛法并不感兴趣啊?”
是啊,佛法自汉时传入中土,历经百余年,信众还是有限,只因佛家法度跟中原孔教迥然相异。非论是剃度趺坐,还是削生机化,都让受儒家影响深重的百姓为之却步。怀恩寺之以是能建起寺庙,另有如此范围,不过是仗着并州胡人浩繁,才得了便当。
“如果带发修行呢?”老衲诘问。
“这……”念法俄然为之语塞。
刘宣长长呼出口气,再次看向头顶经幡。此次疫病减退真是吉兆,只盼族中大事,也能如此顺利吧。
这么看来,还真像一个因为佛祖入梦,才改信佛教,心胸慈悲之人。如许的角色,不但不会影响大事,说不定还是助力。就像刘宣本人一样,匈奴人大多信佛,如果能把佛子招至身侧,岂不是上天庇佑?这个梁丰,不但不能打,还要用心拉拢才是。
没想到这匈奴王爷如此上道,梁峰赶紧行礼称谢。
“哈哈。”听到这个,王汶就乐了,“他是青州大儒孙叔然的弟子,《毛诗》、《左传》都学的极精,不免挂念。不过等你身材好了,是要重新治学,名教毕竟还是根底。”
“因疫病得消。”
没想到老衲人会如此干脆的说出来,梁峰道:“不过是借花献佛,如果没有怀恩寺挺身而出,又何来这万民奖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方丈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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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木盒回到配房,王汶不由奇道:“方丈还送你了东西?”
另一侧,那圆脸男人低声问道:“左贤王,那梁丰但是梁习的子嗣,会否影响大计?”
这是怀恩寺必须做出的背书,也是它跟梁丰绑在了一起的先决前提。只要认定了此事,怀恩寺才气持续救治费事,感化世家。那些心胸善念的朱门妇人,可比经学之士更易拉拢。通过慈悲出世,恐怕比通过谈玄,要轻易很多。
这的确都像是长辈的谆谆教诲了,梁峰面上显出些惭愧神采:“多谢都尉指导。”
念法终究明白了过来。梁丰信不信佛,实在并不首要,他想用“佛子”的名号做些甚么,也无甚关紧。首要的是,他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弘扬了佛法,让更多人成为信众,这就是最大的功劳。大乘所愿,不就是普度众生吗?
当梁峰说完以后,刘宣缓缓叹了口气:“如此佛缘,殊为可贵。此番晋阳防疫,梁郎君居功甚伟啊。”
王汶是至心喜好佛理,又极爱那笔柳体笔迹,不由喜道:“如此甚好!用了斋饭,我们就打道回府。”
刘宣挥了挥手:“那里谈得上指导。此次晋阳之事,让我非常骇怪。能够防治伤寒,但是善莫大焉的功德。你有机遇,也有善心,是个好孩子,莫要荒废了这些。”
这是邀他削发?梁峰赶紧道:“小子俗事缠身,怕是不能捐躯。”
老衲点头:“合法如此。”
王汶赶紧翻开,翻点了一下,轻声叹道:“这些经籍就算是我,也未曾读全。方丈待你甚重啊!”
念*了一下:“恐怕有千人。”
但是防疫一事,却让寺中信浩繁了数千。布施米粮固然破钞不小,但是拉拢民气倒是一等一的便利。而此等善举,也必定会引来世家朱门的奖饰,届时捐米捐粮的,又何止郭氏一族。长此以往,何愁佛法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