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颗奇特的玛瑙,多隆阿天然没有上交朝廷,曾国藩也从不问起,相互心照不宣。这几年多隆阿一向转战在鄂皖交界之地,时有败仗,曾国藩夙来对他优容相待,复出以后,更成心皋牢他。多隆阿凡有战绩,曾国藩便抢先奏报朝廷。客岁,多隆阿已授福州副都统,他感激曾国藩;二人相处,遂日渐和谐。为使多隆阿更卖力,此次多、鲍协同打援,曾国藩又命多为主,鲍为副。但鲍超不睬解曾国藩的用心,他不肯居于多之下。
多隆阿来了,身后跟了一个侍从额尔真。多隆阿固然能讲汉话,却不识汉文,常日公文书牍,凡汉文均由额尔真朗读,复书亦由额尔真代庖,额尔真也老是跟着他插手各种会晤。
时正深冬,夜色很浓,两千勇丁衔枚疾走。约莫走了十四五里,忽闻四周刁斗声传来;再向前走,声音愈多愈急。官勇们迷惑不解,鲍超命令停止进步。过一会儿,天气渐晓,四周之物模糊可辨,大师定睛细看,一个个大惊失容。本来,鲍超将他们带到了敌虎帐垒以内。鲍超传令:"不准惶恐,贼正熟睡,没有防备,恰是劫营的好时候。"说罢,亲身扑灭一门火炮,对着前面大营放出。霹雷一声巨响,惊得睡梦中的人懵懵懂懂,不知产生了甚么事情。紧接着十多门火炮一齐开炮,堡垒中的官兵晕头转向,乱作一团。鲍超骑在顿时,抡起大砍刀,带头冲畴昔,两千勇丁大家舍命向前,喊杀声震天动地。本来,鲍超闯进的这片宿营地,正驻扎着捻军龚得树的人马。当龚得树一眼瞥见到处飘荡着绣有"霆"字的军旗,知已碰上了湘勇中最强的军队,内心叫苦不迭。龚得树不知鲍超有多少人马,此次南下本不是他的用兵打算,捻军兵戈,夙来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现在吃此大亏,便干脆带着全数人马北撤回故乡去了。鲍超掳掠了很多马匹甲仗,吹起得胜号,出兵回营。
额尔真看前面露忧色,对多隆阿说:"这封信夸将军智勇不凡,半夜劫营,几声炮响,便轰走五万捻军,实不亚当年张翼德在长坂坡前一声吼怒,江水为之倒流的气势。"多隆阿平经常叫额尔真朗读《三国演义》觉得乐,并以张飞自比,今见别人真的把他比作张飞,喜不自禁。只是这劫营之事乃鲍超干的,与本身无关,话到嘴边又咽归去了,脸上红红的,颇不天然。曾国藩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渐渐地说:"我这里关于多将军在挂车河一带打长毛援兵的信另有几封,就不一一给将军看了,大抵也差未几,有夸将军战绩光辉的,也有说将军不甚检点的。这些信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没有提鲍超一个字。""鲍超搜括鸡子的事,也算到我的头上,真正可恼。"多隆阿一点也没有发觉到曾国藩的用心,自个儿唠唠叨叨。六年前,当多隆阿从江宁奉僧格林沁密令来到武昌时,曾国藩不过一在籍侍郎,湘勇也只是初度得胜的练勇,他把本身摆在监督者和批示者的职位。六年后的明天,曾国藩已是实权在握的两江总督,受命率领两江境内统统军事力量,湘勇战果累累,威名震天下,底子不是朝廷旗兵、绿营所可对比的。多隆阿再傲慢,再有僧格林沁这个强背景,他也不敢像畴昔那样目空统统了,何况曾国藩对他优礼有加呢?故当曾国藩神采持重地对他说话时,多隆阿也规端方矩地以部属的身份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