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曾国藩 > 十二 萃六州之铁,不能铸此一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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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男曾国藩罪孽深重,不自陨灭,祸延显考徐汉龙、刘尊夏、冯护华,痛于同治九年八月谷旦捐躯殉难而亡。凡属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士,莫不哀此讣闻。孤哀子曾国藩泣血稽颡、期服侄崇厚痛心顿首、护丧功服弟赵烈文、吴汝纶、薛福成等拭泪拜。

曾国藩把这统统都看在眼里,忸捏、羞赧、懊悔、哀思一齐在心头奔涌,如同面前浑浊急湍的海河水,撞击着他的心灵,震惊着他的灵魂,啮咬着他的肢体,抽打着他的双颊。他不敢走出门外,只是倚着门框,呆呆地凝睇面前这一幅极其罕见的令人揪心的送别图。

小青年大步走过来,把纸塞给曾国藩,当即回身跑了。曾国藩看时,那上面写着:

与普通的犯官分歧,周家勋等人并没有套上桎梏,只是摘掉了顶翎,褫去了官服,一个个满脸阴暗,颓废不振,穿戴便服的曾国藩亲出厅外,将三人迎进阁房,然后恭请他们上座。周家勋忙说:"老中堂亲来送行,已使犯官感激不尽,岂敢再僭越上座。"张光藻、刘杰也说:"犯官不敢!""本日事与普通分歧,你们临时坐一回,老夫另有几句话要说。"看着骨瘦如柴的总督那副恳挚的模样,周家勋等人只得告罪坐下。戈什哈上来,给每人斟了一杯酒。曾国藩端起酒杯颤巍巍地站起,慌得座上的人全数起立。

丁日昌在途中便给朝廷上折,奏报:"自古以来,局外之群情不谅局中之艰巨,然一唱百和,亦足以荧视听而挠大计,卒之局势分裂,国度受无穷之累,而局外不与其祸,反得力持清议之名。臣每读书至此,不由痛哭流涕。"他一到天津,便大张旗鼓地重修教堂,补葺育婴堂,酷刑审判在逃职员,好言安抚洋人,全然不顾清议言论,大刀阔斧地推行本身的企图。天津士民大家骂他"丁鬼子"、"丁小人"。又四周张贴无头布告,揭露他在苏抚任上贪污纳贿的犯警情事。丁日昌全不在乎,一笑置之。他对身边的人说:"仕进的谁不被人骂?官越大,骂的人越多。宰相肚里能撑船,他骂他的,我行我的。"他又为曾国藩请来两个洋大夫,给他治眩晕,治目疾,安慰他放心养病,天塌下来都不要管,统统事都由他顶着,杀头放逐他不怕。

"大人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也受尽了委曲。"刘杰说。

曾国藩只感觉面前一片暗中,身子早已瘫倒在门槛上。赵烈文、丁启睿等忙将他扶起。好半天,他才缓缓展开左目,只见周家勋、张光藻、刘杰还在与送行的百姓涕泪话别。他从心底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穷哀伤地说:"萃六州之铁,不能铸此一错!"曾国藩在接官署里对周家勋等人说的话及赠送一万五千两银票的事,很快便被崇厚晓得了。他恐怕曾国藩窜改态度,已成定局的事又起窜改,便借探病为由,摸索地提出,请朝廷增派大员前来天津,以便曾国藩有空养病。曾国藩也正感本身抱歉太深,但愿有人来与他分担任务,便当即同意。因而崇厚上折,说曾国藩旧疾复发,病势沉重,请增派大员速来天津。西太后即谕号称洋务能员的江苏巡抚丁日昌来津会办。又因丁日昌坐海轮由姑苏北上,需求旬日以火线可达到,遂又派工部尚书毛昶熙先行赴津。不久,崇厚受命出使法国,毛昶熙便代理三口互市大臣,留在天津。这时丁日昌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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