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封信给大人,另有件小礼品。"薛福成取出一封信和一个野藤编织的小笼子来,放在书案上。
"打下安庆时,我由庐山来到黄石矶,在紫荆观住了两个多月,本拟乘机进言,后在江边偶遇王壬秋。他提及大人连送他三个'傲慢'的事,我只得撤销这个动机。打下金陵后,我又去了栖霞山,厥后看到湘军几近被裁尽,大失所望,今后不想再见大人了。""广敷先生,事情莫非真的可为吗?"严守本身信奉的理学名臣不自发地收回了这个发问。
大人不忘旧情,派人来庐山相邀,令隐士且喜且愧。然隐士道装十余年,不风俗再着世人之衣冠,其貌又甚丑恶,见者皆觉得钟馗复活,二者均不宜进督署。鸡鸣寺灵照长老聪明圆通,乃隐士老友,隐士不揣冲犯,恭请大人屈驾鸡鸣寺,一叙别情如何?
"我看大哥的襟曲,真正晓得的怕也未几。"曾国荃拥戴着说。
"不能如许讲。"广敷正色道,"只能说知之者很多,和之者甚少罢了。""这究竟是甚么原因呢?""和之者甚少"一句道中了曾国藩的芥蒂,他为此不知痛苦过多少年。作为一个时候体贴本身的老朋友,作为一个方外人,广敷先生必然能深知此中机奥,曾国藩愿向他谦虚请教。
曾国藩翻开信来,上面写着:
曾国藩又叹道:"岁寒三友,我爱竹,雪琴爱梅,润芝在日爱松,松元最坚毅,却不料润芝先干枯。"见曾国藩面露伤感,陈广敷忙岔开话题:"曾大人,你知这座梅园的来源吗?""不知,本日倒要听你说说,以广见闻。""我也知之不详,还是请灵照长老讲它的典故吧!"灵照说:"据敝寺谱牒记录,明永乐年间,道衍法师佐成祖成绩帝业后,复姓姚氏,帝亲赐名广孝,遂回姑苏祭祖。这天路过金陵,宿在鸡鸣寺。主持法深长老在后院大设斋宴接待,奖饰道衍法师以佛门而入廊庙,实为我佛家弟子的高傲,也为佛祖脸上增加光彩。道衍听后心中甚喜,说:'太祖以和尚而为天子,才真正能够说为佛门大增光辉,我道衍不过卿相罢了,所添光彩亦不大。不过,太祖是真龙天子,非常人可比,也不是凡人所该当去攀比的,倒是我佛门若常出些卿相,帮手英主安宁天下,那才是功德无量了。'法深长老和众僧一齐说:'法师说得最好。'道衍带着几分酒醉说:'《书经》上说:若作和羹,尔惟盐梅。这是殷高宗命傅说为相之辞。调羹不能离盐和梅,治国不能无宰相,我但愿在明天摆筵席的这块地盘上,种几百株梅树,以此庆祝鸡鸣寺今后能出治国安邦的宰相。'道衍的话博得全寺和尚的由衷赞美。第二年春季,法深长老便带着大师种了五百株梅树。从那今后到明天,四百多年畴昔了,代代和尚都珍惜这片梅园,施肥锄草,从不间断,遇有老死病死之树,则换幼苗以补之。传闻当年法深长老所栽的五百株树中,至今另有三十多株活着,仍然年年着花,岁岁结实。"世人一片赞叹。曾国荃说:"古话说千年梅树开新枝,公然不假!"曾国藩心想:都说佛门是清净有为之地,僧尼为削发离世之人,为何鸡鸣寺朝朝代代的和尚功名之心这等浓烈,一个背弃佛家主旨的人一句醉后戏言,竟然当作圣旨似的供奉,一向被夸耀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