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肃中堂力矫弊政,重用汉人,特别重用大人和湘军,是我大清昌隆的栋梁。但肃中堂也有致命的缺点,他权欲太重,气度狭小,我看他迟早要出事。"曾国藩不肯意看到肃顺垮台,这对他、对湘军都是倒霉的。他浅笑着对王闿运说:"肃中堂于你有知遇之恩,你应当指导他一下,在这个关头的时候帮他的忙。""肃中堂这个缺点我说过多次,但没有引发他的正视。此次我特地从济宁日夜兼程赶到安庆,就是想请大报酬国度,为肃中堂,也为湘军办一件事。"王闿运诚心肠说。
"幸会,幸会!"一别七年,王闿运显得比畴昔成熟纯熟多了,俶傥不羁的脾气中更增加几分轩昂的气势。这几年,王闿运以"衣貂举人"名扬京师。这里有个故事。有次肃顺上奏章,咸丰帝看后问"这篇奏章是谁写的?"肃顺答:"家中西席湖南举人王闿运。"咸丰帝又问:"这报酬何不退隐?"肃顺答:"此人非貂不仕。"咸丰帝说:"能够衣貂。"当时端方,二品以上的大员和翰林才气够穿貂皮衣。翰林品级虽不高,因为是天子弟子,故也能够享用这类报酬。从那今后,别人就称王闿运为"衣貂举人"。
这时杨载福由湖口来安庆哭临,并与曾国藩道及"载福"二字犯了今上"载淳"的讳,拟改名岳斌。又说邓翼升本姓黄,幼年丧父,随母改适邓氏,遂从邓姓,现已升至副将,例应复姓归宗,请代向朝廷奏明。
"大人。"王闿运正了正身子,以平日少见的严厉态度端坐在椅子上,托出他一番沉思熟虑的打算来,"当今天下情势,处在一触即发之时。肃中堂等辅政八大臣,如同卧危楼,游浪尖,随时都有没顶之灾。以晚生看来,肃中堂一旦下台,则中国局面将无人可清算。当时,发捻乱于内,夷人侵于外,我大清二百年江山岌岌可危。大行天子去世以来,朝廷嘉奖之隆,犒赏之厚,宫保为第一人。可见不管是两宫皇太后,还是辅政八大臣,在对宫保的依畀上是分歧的。故晚生环顾朝野,本日能救我大清者,唯有宫保一人罢了。现在皇太后不甘于览奏钤印之虚位,要垂帘干预国事。御史明奏,太后机心,依晚生之见,均不敷以礼服肃中堂等。一则祖制重于泰山,二则肃中堂乃大行天子托孤大臣,上谕煌煌,阖朝共知。但皇太后会走出一步棋来,这步棋为大行天子之失误,而肃中堂又失策,那便是与京师恭王联络,叔嫂同谋,政变于宫闱。"曾国藩神情寂然起来,他暗自佩服王闿运对局势看得深透,阐发得精炼。
接着又运来一箱新主颁赏的大行天子的遗念衣物。曾国藩焚香顶礼,对着北边膜拜后,命人将箱子翻开。赏物包得很严实。内里一层牛皮,牛皮拆开后,又是一层毛毡,毛毡拆开后,遗念衣物出来了:冠一顶,以上红丝结顶;青狐胲袍一件;西洋精表一只,玉搬指一件,上刻"嘉庆御用"四字;淡黄东珠念珠一串;大小橘黄寿山印章石十枚。均说明系大行天子生前爱好之物。曾国藩捧着这些遗念衣物,又大哭了一场。这是第二次得遗念物了。十二年前道光帝归天时,曾国藩以正二品侍郎身份领得一件春绸大衫。厥后才知是件假的,真的早让寺人拿走,高价出售了。此次远在安庆,却获得如此多如此贵重的真品,怎不令他感激涕零呢?对他家兄弟四人的嘉奖,三省巡抚完整照他的保举任命以及这箱遗念衣物的颁赏,这三件事使曾国藩深深感到,咸丰帝虽已大行,新主对本身仍然眷顾甚隆,果断地、毫不踌躇地回绝胡、左、彭的摸索,是非常精确的。皇家的天高地厚之恩,永久不该该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