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罗氏的声音锋利刺耳，响起在沉寂的夜里非常瘆人，慕青却从入耳出了惊骇、惊骇、绝望，只觉心底一片柔嫩。
她还是去了吗？
这话一出，屋内躲着的黄氏终究坐不住了，紧走几步到了门口，笑道，“八娘，真真是个傻孩子，你二郎哥当了官，你就是官家蜜斯，多威风多体……”
夏元娘……
黄氏咬牙，脸上几乎挂不住笑，看到走来的罗氏和夏承和，忙上前两步，“三哥、三嫂，不是弟弟和弟妹不拿银子，实在是……家里没有半文钱！你们也晓得，当媒婆十里八村的跑，又要跟衙里搞好干系，赚的那点银子大头交到了公中娘那边，余下的几文钱都用在疏浚干系上了。”
她本是孤儿，生无可恋，死亦无不幸，虽可惜不妙手刃萧卓为她独一的老友小洛报仇，多少有些遗憾，但若她的分开能让十一娘的家人不再抽泣，那，她分开。
说完，开门跑了出去。
罗氏抬手抹了把泪，“你说这些有甚么用？你嚷嚷几句就能有本领了？就能有银子救我十一娘了？”
慕青昏沉着，想展开眼睛去看，眼皮却有千斤重，好不轻易扯开一条缝，就着从窗棂漏出的月光下，瞥见一群悄悄抹泪的——家人。
男人懒懒打断她，“那你去找二郎要！天晚了，从速归去睡吧。”说着就要关门，八娘一脚踹在门上，被男人提着棉袄拎起来往门外扔，八娘扒着他的胳膊叫，“夏二郎是你儿子！父债子还……子债父还……”
“知错就拿钱来！”八娘哼了一声。
“哟，四弟妹这是拿官府压三弟、三弟妹呢？”江氏笑着过来，顺手把地上的八娘拎起来，拍打了几下她身上的雪泥，皱了皱眉，“棉袄都湿了，就你逞能！”
男人一怔，昂首看了罗氏一眼，目光又落到一脸乌黑的慕青身上，咬了咬牙，“我去找娘要银子。”话落，扭头就走。
“那你说……”
他们为救她，卖了家人，撕了脸面，低声下气，跪地叩首，所图的不过是她仅剩的一线朝气！
“返来。”
罗氏瞪他，“你去多少趟了，要回过一文钱吗？”
慕青挣扎起家，张口想唤人，却不想牵动胸腹处的把柄，疼的额头冒汗，想死力忍住，喉间却一阵血腥翻涌，“哇……”一声吐出一口腥水。
罗氏恨声，“他们一家倒吃的香睡的甜！想的美！她爹，我们也去！十一娘不好，他们家休想安生！”说着，将十一娘放回被窝，拍了拍。
“你这婆娘……那是我亲弟弟！”
“找四叔和四婶娘！”八娘握着拳头，咬唇，“十一娘救了他们家二郎，她敢不给银子，我就……鼓吹的十里八村都晓得他们家二郎是甚么德行！看他家二郎今后如何当官，如何娶媳妇儿！”
院子里，几房的灯都点了起来，二房里传出江氏抬高的声音，“你别去，这事儿咱我们没干系，我去瞧个热烈。”正穿衣服的男人顿了顿，“这不好，十一娘是个好孩子，是二郎做错了，我得出去看看，别让老三老四打起来。”
“八丫头，你说啥？让我家出银子给十一丫头瞧病？”男人的声音带着嘲弄，“我家可一文银子都没有，想要钱，去找你奶奶！”
罗氏开口，“二郎的名声，十一娘的命，我只选一样！四弟妹要如何选我管不着，明天一早，我要见到银子，不然，我们鱼死网破！她爹、八娘，我们回。”
慕青忍着疼撑起半个身子，透过窗户缝往外看。
“说甚么说？小子要甚么名声，就他那熊样还想当官？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