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素咽了口口水。
其素便又应了一个是，头也不抬，只做着本技艺上的事儿。
可他不能说甚么，这是圣心讯断的事情，谁也没资格开口辩驳。
天子把前头的话又接了起来：“先说燕褚吧。你总说她养的娇纵，可小女人家嘛，便是娇纵些，又有甚么？她嫁了人，奉养舅姑，一样也少不了。何况谢鹿鸣还不是宗子，朕也不是把她许出去做宗妇，不叫她肩上挑担子，你另有甚么不放心？”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不消再劝下去了。
今次他安排去江南传旨的小内监，就是他大门徒认的干儿子，唤作刘四儿的。
其素踩着细碎的步子上前去，又在砚里加了些水，细细的磨着：“送走了。”
太后与天子闹了反面……这对朝堂来讲，是决计无益的。
其素扶着他，他也借了其素的力，起了身来，又挪挪臀，往太师椅上坐，却只坐了一半儿。
恰好外头小内监搬了冰块儿返来，天子就又挥挥手，表示他先不说了。
襄安侯脚步顿住，回过身来往身后看：“内臣……？”
可见天子心机之深。
他如许谨慎，为的是甚么？
又是蹲福，又是见礼，襄安侯退了一步：“内臣这是做甚么？”
循分了一辈子的老侯爷，此时心中尽是苍茫。
襄安侯冷眼睨他一番：“你回吧。”
天子见他推殿门入内，手中狼毫顿一下：“送走了？”
天子眯眼瞧见了，心下嘲笑。
他怔怔地走出去十来米，身后其素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
拿燕褚拉拢谢家，又要用燕翕稳住谈氏和那位王爷……他这一辈子，和保荣也只要这一儿一女罢了……
可天子发话了，他再跪下去，就有些勒迫君上的意义在里头了。
其素摇一下头：“陛下只叫主子来送一送侯爷。”
其素与他拱手：“侯爷慎言。”
这位侯爷约莫是被逼急了。
召他入宫之前，明显是已经将统统的事情都算计好了。
“但是老臣……”
天子笑了，指了指其素：“叫人再去弄两斤冰来。”
可固然被逼急了，他仍旧是循分惯了，故而只能在言辞上略微有些不大恭敬……
“如许……”天子手上的狼毫又沾了沾墨，却未曾下笔，一句话没出口，便先顿了好久，“给刘光同去密旨，回京后，让燕翕马上入宫见朕，另有……”他摸着下巴，盯着那因沾了墨而愈渐发黑的笔端，“另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