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睁着眼，嘴唇爬动，声音倒是极其微小，长念听了好久，才勉强闻声他说：“皇陵……被破。先皇棺椁……被盗。”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外头的敌军退兵。”言官同她道，“皇陵离此处太远，声援已是来不及，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冯静贤感觉她对自个儿的要务实在太高了，因而上前拱手劝道：“殿下，眼下战况固然狠恶，但我方稳居上风，这一仗必将是能赢的。”
“冯大人感觉，下头这些人的捐躯，只是小处吗？”长念拧眉，神采里有痛有惜，“上位者，若不把性命当命，这疆场上赢了，天下也毕竟是会输！”
文宗天子在位之时，是大周最为强大的时候，可惜他在位不过五年便病逝。厥后的天子，再没有能与他相提并论的。
长念看着，内心沉得短长，提着袍子踉踉跄跄地跑下去，伸手探了探那人的呼吸。
伸手指着那滚落在地的头颅，她喃喃道：“那是谁家的儿子？又是谁家的丈夫？白做这疆场不归人，我以何报之？如果为我大周守江山封土还罢，偏生为的是我与皇兄的厮杀……”
面前一黑，长念差点没站稳。中间的冯静贤仓猝扶住她，端了茶来让她喝上半口。
“那……”冯静贤不解，“您为何不悦？”
长念灵巧地坐在她安好的凳子上，捧起碗开端用饭，可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沐疏芳赶紧坐去她身侧，拿绢帕给她擦了，低声道：“您现在但是这京都的脊梁，那里能哭？叫人瞥见了可得笑话了。”
鲜血喷洒，兵士的头颅滚了老远，看得人浑身发紧。
长念一愣。
现在好了，太子不但不吃那块糖，还要给摔在地上，踩个粉碎。她看着实在又气又心疼，那里能不哭呢？
冯静贤点头，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道：“不一样，殿下与太子是千万不一样的，太子是强求不属于他的东西，而殿下不过是恪守先皇遗志。这天下若落在太子手里，将来的血只会流得更多。”
城内援兵已至，城门大开，澎湃的兵力垂垂将敌军逼退。
沐疏芳一顿，垂眸道：“先帝毕竟也是太子的生父，就算盗走棺椁，应当也不会做过分度的事情。”
城外的厮杀还在持续，北堂缪打头阵杀敌，一枪挑数人，威猛万分。长念严峻地盯着，恐怕他出甚么不测，战况正狠恶之时，城楼下黄宁忠抱着头盔上来，半跪拱手：“殿下！皇陵急讯！”
放了碗筷，长念扭头看她，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掉：“我要没生在帝王家该多好？”
“我晓得。”长念低声道，“他们后备军远在三十里外，援助不及我们敏捷，阵势不及我们无益，士气不及我们高涨，最多不过傍晚时分，便会退兵。”
三个敌兵，两个己术兵士，五人交兵，四人身上都是血肉恍惚，却犹安闲打杀。刀斧落下，站在人群里的高个子敌兵被削去了拇指，抬脚一踹，他劈面的兵士踉跄趴下，吐出一口血沫，身边的敌兵与他分外有默契，抬刀就将兵士的头给剁了下来。
“皇陵地点，一贯是奥妙。”缓过气来的长念捏着拳头红了眼，“如何会被破！”
说着，又笑：“殿下本日所言，让臣瞥见了大周文宗天子的风骨。”
冯静贤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当下局势实在太乱，先皇出殡当日殿下都遇刺，皇陵被人跟踪发明，也委实不是甚么希奇事。
没生在帝王家，就生个浅显的农家，或许要为耕作忧愁，但父母健在便是极好的，她能够穿浅显的罗裙，梳女子的发髻，然后依偎在娘亲父亲怀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