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后,皇上赴太庙施礼;然后接下来又是朝正外藩宴……归正年底年初之际,皇上的各项事件老是特别多,一旦忙起来,便连廿廿都是见不着人影儿的。
已是,嘉庆十四年了呢。按着虚岁的风俗,这便是皇上五十大寿之年了。
……皇上此时在气头儿上,这时候若再多说,只会连四喜都给扳连了。便是为了四喜,她也要临时忍住了,等皇上的火气停歇下来,等皇上想明白她此前那一番话里的苦心去。
廿廿心下一颤,仓猝道,“皇上……不是和世泰!”
这些话,她晓得说出来会让皇上难受,但是……她却不能不说。因为她是皇后啊,她内心要想的便不但仅是伉俪之间的敦睦,更要为这个天下,为大清江山着想啊!
“毕竟此时后宫当中并无高佳氏家的女儿,故此皇后在这后宫当中总归没法儿得着这些吧?那必然是从宫外头来的动静。”
又或者说……四喜来顶下这个罪名去,这里头也有月桂的叮嘱。
廿廿只觉心口揪紧,难受得有些喘不上气儿来。
五十而知天命,有人说这“知天命”说的是身子、是寿数。因人到了五十岁的年纪,身上总有些病症了,而这些病症又与气候相连,比如风湿可知气候窜改,故此五十岁的人能早早预知到气候季候的变更。
廿廿额角跳动,生疼了起来。她何尝不明白,皇上在抛清了和世泰以后,便天然已是想到了她阿玛去!
廿廿惊得忙转头望住四喜。
天子怠倦地起家,点了点头,“好了,那你便不必再说了。爷心下,稀有儿了。”
廿廿头疼欲裂,忙厉声叫,“皇上!……”
如许繁忙起来,便也觉着日子过得虽慢却快,一晃一天便到了头,又一晃,便已然过完了这年下,到了新的一年。
“爷便想着,爷能在过年的时候儿将广兴洁净利落地措置了,不但是给朝廷惩办了一个罪臣,送私里来讲,更能叫你解一口气去不是?故此爷这些日子来办他的案子,老是兴冲冲地来与你讲说……爷却那里想到,你倒是第一个,也许也还是独一份儿来为他讨情的!”
廿廿将本身所得广兴手札当中,挑紧急的,委宛奏与皇上。其他另有各种铺子每月收取多少租钱等等细枝末节的事儿,廿廿都挑选略去不谈。
只是如许的难堪,又何尝不是将她也要给撕成两半普通的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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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幽幽抬眸,凝住廿廿,“前朝后宫都晓得广兴冲犯过皇后你,故此谁还敢托皇后你来为广兴分辩的?爷忖着,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的,除非……是皇后你的家人吧?”
天子眼中更加阴暗,“但是前一阵子广兴撤职在家,那是爷叫他闭门禁足思过;而眼巴前儿,他更是身在刑部狱中!不管是前些日子,还是眼巴前儿的,他都没机启事他本人将这话说给皇后你听啊!”
廿廿何尝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儿,皇上一定肯耐下心来听这些为广兴分辩的话。何况那些细枝末节的,干系不到广兴是极刑难逃还是极刑可免、改判活罪。
天子顿了顿,“……可爷如何都没想到,却竟然是你,来替广兴分辩。”
廿廿却顿了顿,缓缓回眸,“……不,你也跟去吧。想必他若瞧见你去送,心下能更和缓些。再者,他怕是也有话还想与你说。”
天子不由得嘲笑,垂眸盯住四喜,“该死的主子!朕就晓得,必然是你们调拨的,不然皇后何至于此!”
廿廿屏住呼吸,只得站定,只目送着皇上拜别,没有再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