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宁没昂首,兀自说着,“……大臣们又礼部题奏仪注。子臣想着,她毕竟与孝慎还是分歧的。孝慎当日,子臣缟素十三日;她这儿,子臣就不缟素了吧,只穿青袍十三日就是。”
而后丧仪,旻宁也多次亲身临奠。
皇家过年,按例要先回宫去,待得元宵才再由宫里回圆明园。
正月十七日,大行皇后钮祜禄氏正式册谥为“孝全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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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还没走远,该转头来再看一看这九重宫阙,深深红墙。
从十月到年下,皇后钮祜禄氏如常繁忙着过年,身子仿佛是真的全好了。
廿廿悄悄抬手,目光下垂,落在指尖上。
而此时,皇后钮祜禄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旻宁霍地抬眸。
但是因为钮祜禄氏病倒,病情减轻,故此旻宁便将她留在圆明园中,留在那处曾经是她盛宠标记的湛静斋中。而旻宁本身,奉着皇太后廿廿,带领六宫嫔妃和文武大臣回到宫中过年。
不久便又传来动静,不但旻宁不遵循皇后崩逝的端方给钮祜禄氏缟素,他还下旨,叫所丰年班来京之各蒙古王贝勒贝子公等,都无庸穿孝,均著摘冠缨穿青袍褂便可。
真是到了年纪了,便是早已经在料想当中的事,却冷不丁听到灭亡的到来,心下还是闲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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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位全都是正月、仲春间外务府女子遴选,直接被旻宁选中的——也就是说,孝全新崩,前后没有几天,旻宁便已经亲身去遴选外务府女子了。
廿廿这回看过以后,心下便已经有了数儿。
月柳也笑道,“上回啊,皇后娘娘就是拼了力量要来给主子您贺寿的,十月间便也公然好了。这便是主子的福泽渡给了皇后娘娘去。主子这回再去,必然又有福泽给了皇后娘娘……”
廿廿叫旻宁先归去忙大行皇后的身后事,她本身起家先到佛堂拈香,在佛前诵完了一卷经。
路上旻宁在廿廿身边絮絮地禀告:“……大臣们恭上谥号,选了几个字叫子臣挑。子臣想着她自入宫起,子臣便给了她‘全’字为名号,那便也不消变动了,还用这个字得了。”
倒是月桂闻声笑了,轻声提示,“……主子倒觉着,皇后娘娘见了主子合该欢畅才是。毕竟上回皇后娘娘便是见了主子就好起来的,那主子这回又去,自是皇后娘娘的凤体,随后就又要见好了。”
这跟如当年遴选孝慎普通给皇子选嫡福晋的景象还不一样,因家中需求有女仆人,故此嫡福晋之位不宜长缺;但是这外务府女子遴选,本为遴选使令女子之用,旻宁却从中直接选中两位充了后宫……可见此时旻宁心中对于孝全的崩逝,究竟另有几分真正的哀思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预备过年的喜气洋洋里,她毕竟还是倒下了。
旻宁跪迎于碧静堂外。待得廿廿临奠罢,旻宁又亲身侍送皇太后还绮春园。
廿廿当日冒着正月里的寒气,又亲赴湛静斋视皇后疾。
连廿廿都不由得微微一怔,回眸望了旻宁一眼。
直到正月初四,旻宁才又奉着廿廿离了宫,回到圆明园来。
也不晓得,阿谁一样有钮祜禄氏之名,却无钮祜禄氏之实的中宫,走远了未曾?
曾经有多热烈,多显赫,此时便有多孤寂,多冷僻。
本来皇后崩逝,该是国丧,别说王公大臣,便是布衣百姓皆该缟素。但是现在就连蒙古王公都不消了。
廿廿却苦笑一声,“天子你不要曲解。哀家的意义是,八月间哀家去看过皇后,但是皇后的身子随后却好起来了。那这会子哀家又去,岂不是要叫皇后觉着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