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身为内宅女子,左思旷的宦途很不该秦世芳插手,只是她也有不得已的苦处。
据她所知,这一党的人,最后都没甚么好了局。
两世以来,这是秦素头一次被如此正视地对待,她感觉非常讽刺。
秦素灵巧地应了一声,后退几步便欲回座,不想她的腿脚却不听使唤,才行了两步便是双膝一软,直直地跌了下去。
她可贵有这般驯良的时候,不但秦素,便是这屋中其别人亦有些不风俗,唯有秦世芳习觉得常。
秦素手头的三卷珍本,便是秦世芳用来奉迎左思旷的顶头下属――江阳郡都尉何敬严的妻室――戚氏的。
秦世芳心中之惶然,可想而知。
林氏顺服地一笑,神情柔婉:“是,君姑,我这便派人手去田庄取书。”
秦世芳也算有两分聪明,一面忙着替夫君广纳妾室,将庶子养在膝下,搏一个贤能的隽誉;另一方面便与那些官家夫人来往密切,对上官更是凑趣阿谀,凡事替夫君想在前头。
不过,彼时的秦家正值多事之秋,故即便是如许的一门婚事,得来亦非常不易。据隐堂查知,左思旷当年曾与一户姓窦的小士族有过婚约,厥后窦家不知何故举家离乡、动静全无,婚事亦随之取消,终究还是吴老夫人得了这个乘龙快婿。
便是为了这个女儿,吴老夫人也感觉,秦世章死得太早了些。
这冲动绝非为了秦家,而是为了她远亲的女儿。
“子妇勿要哀号,把稳身子。”吴老夫人可贵暖和隧道,叫来使女为林氏加了一只隐囊。
看来她终究记起,她名义上的二兄骸骨未寒,她先是惦记取亡兄手中珍本,复又因薛家之事喜不自胜,实在有些特别。
吴老夫人便叮咛蒋妪:“快去请医。”顿了顿,又和声叮咛秦素:“六娘切莫乱动。”
林氏也是个不幸人,青年丧夫,还要筹划大小事件,就算她没有及时向吴老夫人禀报薛家的事,也并非大错。
不过,左家厥后如何,秦素却知之不详。
也不知是不是被秦家那几年的霉运所影响,秦世芳的命很不好,结婚十余年间,竟底子未曾有过身孕,若非左思旷顾怀旧情,她早就该被出妻了。
左家乃是式微士族,比秦家还差一些,当初吴老夫人选中左思旷,亦是感觉以秦家之势,能够压住左家一头,秦世芳今后的日子也会好过。
听了吴老夫人的问话,林氏的神情微有些生硬,过了一刻,方于座中略略欠身,低声道:“我也是才知不久,将要寻机奉告君姑。”停了一停,又凄凄道:“新丧事杂,君姑包涵。”语罢,神情已现悲切。
左思旷乃是吴老夫人千挑万选挑中的半子,不但生得边幅堂堂,为人也很慎重,亦极有进取之心。
次间里有一张长榻,乃是吴老夫人平素小憩用的,秦素便被安设在了那边,林氏、秦彦婉、秦彦贞等人亦皆跟了过来,吴老夫人亲身坐在床边,对着秦素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吴老夫人对她的喜爱,大略是因为她身边有了个光彩刺眼的“薛家郎君”。
房间里温馨了一会,吴老夫人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此事前不急,那三卷书却要早些取回。”
秦世章一死,秦家的门楣便又低了两分,秦家的门楣一低,便会影响到秦世芳。
秦世芳的夫君左思旷官至郡中尉,正图高升之法,而秦世芳所寻的那三卷珍本,以及她对秦素暗中动的那些心机,另有吴老夫人不遗余力的互助,这统统统统的来由都只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