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凉上前拍响院门,不一时,院门左边的一角小门开启,里头出来一个约十2、三岁的小使女,撑着青布油伞,梳丫髻,一双眼睛黑得如水葡萄普通。
苍松青柏于傍晚中温馨地耸峙,甬路以白石铺就,在院子正中交叉成十字形。两侧的抄手廊油着黑漆,青砖黛瓦、素帛布帘,整间院子不见华色,庄严得如同古刹。
到这时秦旺才发觉,董凉脚上的木屐已经不见了,他穿戴一双黑布圆口棉鞋,立在一方极大的青毡上,稳稳地一丝不动。
小使女便拉开了角门,将董凉让了出来,秦旺也不敢多看,低着头随在董凉身后跨进了院中。
太夫人好久没有出声。
沉默了好一会后,太夫人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既是如此,便也毋须再查了。”她的语气中有着难以粉饰的怠倦:“一个奴婢罢了,报了官便由官署清查便是。”
秦旺垂着头道:“阿豆是识字的,她进书墨铺子做甚么,我也去探听了,却没探听出甚么来。只是厥后听东院夫人说要找甚么珍本,我才有些明白了过来。”顿了顿,他将声音压得极低隧道:“我听人说,那铺子背后……是程家。”
待房中再没第三人,秦旺这才又续道:“太夫人恕罪,非是我故弄玄虚,只是这事有些不大好说。”他像是在想着该如何描述,皱眉想了一会方道:“我听人说,阿豆跑了后,有人在镇上见过她,说她穿戴得很面子,捧着一卷东西进了镇上的书墨铺子,出来时那卷东西便不见了,她手里捧着的也成了书匣,像是在那铺子里买的。”
董凉已经先走了,此时屋中只要秦旺与太夫人,另另有几个使女婢立着。
院中亦是有人的,使女与仆妇时而行过,走动间肃容敛袖,并无人说话,唯有裙摆摩擦时收回的轻微声响,杂在雪珠飞坠的精密声音中,静得叫人不敢大声呼吸。
见太夫人如此驯良,秦旺心中略定,便又伏地叩首,方直身垂首道:“谢太夫人不罪之恩。”
他渐渐地便将阿豆失落、福叔报官、女儿阿栗被挑中做使女的事情说了,报告得很有层次,也未坦白本身在此事上的疏漏与私心,态度可谓坦诚。
秦旺回道:“女郎当天便去镇上寻人了,却未寻到,不过……”他说到此处便向两旁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
“我……阿谁……太夫人恕罪。”他躬了躬身,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秦旺略想了一会,方才禀道:“回太夫人的话,细算起来,这第一件事便产生在女郎回府前的几日,女郎身边有一个叫阿豆的使女,俄然便不见了……”
程家?
太夫人会心,挥手令使女们皆退了下去。
秦旺屏着呼吸,不敢昂首,视野的余光只看得见太夫人垂在案边的一角衣袖。
开口便是赔罪,并没找来由推托,太夫人脸上便有了些笑意。
秦旺倒另有几分聪明。
当一道布帘终究呈现在面前时,秦旺已经不感觉冷了。
秦旺闻声了本身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毫无章法,像是突入这一院沉着的不速之客,高耸而又令人讨厌。而越是想要快些走过这长廊,那足音便更加混乱,到最后他真恨不得将两只脚扛在肩上才好。
“董总管来了,是人到了么?”小使女微微躬了躬身,又往董凉的身后看了一眼。
她放缓了声音,和声说道:“那里来的赔罪一说?秦庄头将连云田庄管得极好,这些年收成也不错,何罪之有?你还是好生坐着说话,这般伏地跪着,我看得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