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大字支骨嶙峋,每一个字皆力透纸背,仿若用尽尽力写下的普通。
纵使这天下人千千万万,却无一人能晓得他此际的情感。
在薛家,除了少数几位长辈外,其他人等在这位薛中丞的面前,皆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恨不能憋住才好。
比来比去十几年畴昔,薛弘文蓦地回顾,这才惊觉,本身的这个次子竟已长成了一个矗立独行、专爱与三玄名流作对、爱财如命的怪胎,再也扭不回正道了。
“我并无瞒人的筹算。”很久后,薛允衡蓦地开了口,语声非常安静,语毕抬眸看向何鹰:“你立即去寻青蚨、孔方过来,这两个鬼头定是躲在甚么处所睡大觉。你给我把他们挖过来,我要核账。”
这个行动他不知对镜练习了多少次,此际行来直若水掠云飞、风过修竹,说不出的萧洒,道不尽的风骚。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醉仙楼中的阿谁青衣小僮,那皂纱下隐去的脸,曾无数次现于他的梦中。
陈国现在一片乱世之景,士子整日清谈,以非论国事为冲淡、为高士、为旷达悠远,中元帝更是以明君自居,傲视赵国之小、唐国之狭,却不知,三国当中最弱、亦是环境最危急的,便是陈国。
方才展现在何鹰与邓通面前的他,只是表象。而在内心深处,他的焦灼与忧愁却无人得知。
薛允衡的脸上,垂垂地有了一丝苦涩。
他怔怔地肃立半晌,移步来到一旁的书架边,向着架上的某处一按。
如果当初不去讲甚么所谓的风采,不去理睬世人目光,而是直接翻开那小僮的皂纱,看清其脸孔,那么本日找起人来,定然会轻易很多。
“哗啷”一声脆响,书架的左上角翻出了一扇暗格。
他转开视野,望着烛台上那一朵淡而微黄的光晕入迷。
薛允衡久久地凝睇着那三个字,像是看得呆住了,通俗的眸光中,可贵地透暴露了一丝茫然。
但是,薛允衡现在却并未显得欢乐,而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采,定定地看动手里的信。
薛允衡蹙着眉头,怔然入迷。
从古至今,只传闻豪杰借酒一浇胸中块垒,而他却只能以冷茶燃烧满心抱负。何其可悲?何其好笑?
可叹的是,他薛允衡人微言轻,又多年出离于政事,不会有人听取他的建议。
薛允衡缓缓伸开了眼睛,望着案上的那一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