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画她也探头看了一眼,真真是看一眼都嫌多余,与其称之为画,倒不如视为小儿涂鸦。如许的画,哪来的画意?
但是现在,他却对秦素的画点评了九个字,且用字极重,这让钟氏在讶异之余,亦有一点不安闲。
“我并非此意。”钟氏赶紧笑着否定,神情微带几分歉然:“我只是不敢信赖罢了。”
她远亲的儿子,竟比不上东院庶出的外室女,即使那评断之人是本身的长兄,所评之语亦称不上嘉奖,钟氏却还是不免不快。
钟氏将衣袖一拂,面上倒有了几分不安闲,淡下了神情,三言两语便将秦素在德晖堂慷慨陈辞那件事说了,又淡淡隧道:“……看在她无知粗暴的份上,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的忙,这件事我便未与她计算。却不想她竟还敢偷窥于你,本来竟是个外忠内奸的,倒是我小瞧了她。”
她已经好久未曾见长兄有如此考语了。
就算是秦彦昭,钟景仁也向来只以“中平”、“朴素”之语论画,而秦彦婉之画,更只得了“清幽”二字罢了。
听得钟氏所言,钟景仁却显得不甚在乎,挥了挥衣袖道:“这又是甚么难事?只要族学开起来了,总能寻到夫子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沉声道:“我倒要劝一劝你,你也需好生劝劝太夫人,切勿学那些所谓士族人家,一力去请甚么名师坐阵、大手讲习。依我之见,只如果扎踏实实有学问、品性好的,便是寂寂知名的寒族后辈,亦可请来当夫子。秦家本就大富,沽名钓誉之举,实当慎之。”
“甚么忠的奸的,小妹言语过分了。”钟景仁啼笑皆非,看向钟氏的眼神却温和了下来,带着几分宠溺,“你自幼便是如此,总爱将事情往坏处想。我倒是感觉,六娘一定心中有恶,观其画意,更是如此。”
钟景仁又道:“我也会帮着暗中查访的,如有合适的良师,必当荐来,小妹毋须多虑。”
钟氏闻言面色稍缓,钟景仁便又道:“那六娘小妹今后只远远看着便是。相较于她,西院诸事才更首要,二郎与四郎皆是心性朴重的好孩子,你这个做母亲的正该多多看顾,莫要再生别事。我看二郎偶然失于轻浮,这上头你要多下些工夫,别只盯着他的学问,为人办事上亦需多多提点。”
钟景仁又道:“另有,你不是说要办族学么?此究竟是大好。依我看来,秦家现在缺的便是这一点书卷之气,那窑厂开得再多、秦瓷秦砖再是驰名,亦不如一所族学能立得住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