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反射了大片月华,银光刺眼,却令这张脸其他的部分更加地暗淡起来,秦素乃至连对方的下巴是尖是圆都没法瞧清。
不过,总算听清了对方的声音,这也算是一点收成吧。
今晚之事,可谓她重生后经历最险的一次,而此次冒险所得的动静,更令她如坠入冰谷,从里到外皆是寒凉。
跟着那女子越走越近,秦素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秦素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女子哼唱的,仍旧是上回的那支小调,曲韵模糊可辨,歌词却很刺耳清,似是某处所言。秦素谛听了一会,只勉强听出甚么“鸭脚黄,岸山青”,完整不知所云。
秦素的心跳垂垂快了起来。
她冒不起这个险。
秦素失魂落魄,在原地蹲了好久,直到双足发麻亦未发觉。
一个生在乡野的庶女,俄然说秦家将有大难,秦府被人下药,壶关窑有大题目,谁会信?
真真可爱。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她总不好跑去祖母的院子里,挨个儿与那些使女们说话吧?
那女子的脸上银光流转,倒是戴了一只极其精美的银面具。那面具非常独特,并未遮住全脸,而是只掩去了脸的上半部分,眼睛那边是挖空的,暴露两个黑洞,下巴与嘴倒是未曾遮住。
宿世时她从未想过,秦家的毁灭,是里应外合之下的成果,而重活以后,每发明一点线索,都会更加实在地印证一个令人尴尬的结论:秦家内里,早非铁板一块。
而再往下细想,方才海棠林中两场春宫戏码,那男情面动时所说的话,并无一句触及对方的面貌,却多是些对其身材与肌肤的歌颂。
她背上的盗汗,至今未干。
夜静风凉,她的歌声随风传来,竟然非常清楚。
这统统都在几次印证着秦素的猜想,而秦府内部的疏漏,则更她让心惊。
那女子脚步轻巧,一起走得无遮无掩,显是对那沉香梦醉的功效极其自傲,一面走着,一面竟又轻声哼起小曲儿来。
一盏后茶,当阿谷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跨出清芷楼的角门后,秦素终究松了口气,悄悄关上窗户,回到榻上,将飞燕香囊重新挂在了帐中。
面具!?
就在她思路起伏的这几息之间,那女子已自她的面前行过,一起哼着不着名的小调,径往几位夫人所住的小院行去,那痴肥的身影,在月色下渐行渐远。
瓷窑与砖窑乃是秦家最首要的财产,若无笃定的实证,她就算说破了嘴,也只能让太夫人略略起疑罢了,说不得还要被人思疑是受了勾引,企图搅乱秦家敦睦,太夫人没准还会将她关起来。
她华侈了一个绝好的机遇。
那女子越行越近,垂垂地已能看清她穿戴的衣物,再过得一刻,她的脸便完整地闪现在了月光下。
别的,如果打草惊蛇,也难保那些埋没在背后的人,不另起他意。
而这对野合男女多次提及“上头的人”,则更令人寒意遍生。
他们秦家何德何能,竟被人如许算计,到处设下圈套,目标安在?
这一次倒是未出料想,那女子公然回到了吴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秦素如此安抚本身道,一面终是起了身,敏捷而无声地循路返回。
秦素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帐顶悬下的香囊入迷。
秦素凝目细看,蓦地瞳孔一缩。
秦家究竟招惹了甚么了不得的敌手,竟至连妇孺也不放过?
这奥秘女子的脸上,竟然戴了面具!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秦素的心底便又有些发冷。
秦素摇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