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场中再无人说话,四野沉寂,唯风声掠过,那碧绿的野草整齐地向一个方向倒伏,复又齐齐立起。
他答得极其细心,不止说出了死因,亦将尸身的景象描述得非常清楚。
“身份?”薛允衍淡静的声声响了起来,微微上挑的尾音,仍如西风清寂。
比起薛允衍那等冷得人发僵的郎君,或是段马这类浑身都披发着腐尸味道的人,总爱与小厮吵架的薛允衡,现在显得格外的亲热驯良,让人从心底里情愿靠近。
阿堵殷勤地几步上前翻开车帘,薛允衡抬脚上车,侧眸看了看端坐车中看书的薛允衍,唇角轻勾:“如何这么早便返来了?不耐烦看人埋尸?”(未完待续。)
段马道:“有,后背有鞭伤,伤痕尚新,十指指骨俱断,指甲也被人拔去了,看断骨与伤痕,应是近4、五日的事。别的,尸身胸腹处的皮肤整块都不见了,上头还残留着些许药泥,应是被人割了去,那切割之人伎俩陌生,切面极不平整。”
薛允衡狭长的眸中寒光乍现,语声冰寒:“莫非是逼供?”
“哦?”薛允衡淡声道,一面却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袖,似是被阿堵抓得有些不舒畅,口中却还是持续问道:“那依你之见,这割皮之举,所为何来?”
薛允衡立在一旁看了半晌,视野微转,却见薛允衍本来站着的处所,已然没了人影。
段马躬了躬身,哑声道:“是被人绞杀的。喉骨多处断裂,咽喉处有淤血,颈项内部有一线交叉的癜斑,应是有人持绳索将之勒毙。”
“是,中丞。”段马应了一声,持续说道:“只是,既有鞭伤、断指、拔甲,又何必还要割皮?就算要割肉,也要一小块一小块地割,让人琐细地疼着,才气逼问出供词来。而邹承尉胸腹处的皮肤倒是完整地割下来的,伤疤肇端处与扫尾处着力点分歧,无断痕呈现。逼供时像如许一整块皮都割下来,有些奇特。”
“棺木备好了?”薛允衡问道。
他的语声极低,但是,这降落的话语却像是投石入水,薛氏兄弟同时面色微沉。
这邹承尉乃是独个儿埋进土里的,身外连个草席都没裹,故这尸身才会损毁得如此严峻,如果再晚来些光阴,只怕这邹承尉的骨头都要被野狗叨去了。
不知从那里来的风,掠过这片火把明灭却又寂然无声的荒漠,黄土陇上的芜草在风里东倒西歪,间或收回“刷刷”的声响,似是有甚么人或甚么东西,正在这一小圈人群的四周埋没着、察看着,迟缓地靠近着。
段马枯瘦的脸往下垂了垂,两道一字眉在眉心拧成了疙瘩,像是有些不能肯定,过得一刻,方嘶声道:“这个……很难定论。只是……”他说到这里顿住了,骷髅般的眼窝里闪过两点亮光。
“此人应当便是邹益寿邹丞尉。”段马语速不快,语气却很笃定:“据我所知,邹丞尉少年时曾自房顶落下,左小腿处接过一次骨,左上臂处亦留下一道极深的疤痕,此尸身上两处皆中,应当无错。”
段马像是获得了指令,直身而起,抓起中间的白布,将尸身重新到脚盖了起来,一旁又有侍卫拿来了一个大水囊。
阿堵裹紧了身上衣物,又冷又怕,浑身颤栗。
“洗一洗罢。”薛允衡淡笑着道,视野扫过段马,向阿谁拿水的侍卫点了点头。
还是他家郎君好哇,阿堵冷静地跟在薛允衡的身后,抹了一把热泪。
“此人是如何死的?”薛允衡抢先问道。
段马打仗过无数尸身,如果连他都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则其别人就更说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