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玄月,秋老虎还没跑走,气候还是闷热。赌了气的娟儿成日窝在床上,茶不食饭不想。娟儿爹瞅空就在院坝里骂骂咧咧:“鸭子翅膀硬了,也没见能飞上天;圈头的猪拱到死,也没见把天拱跨,我硬是不信你这个邪,我倒是要看着你跳翻天!”
“你自个儿归去吧,我不饿。”山子挪一挪身子,背对着铁蛋,不再理睬他。铁蛋拽着山子,道:“走呗!这儿臭烘烘的,有啥好呆的啊!”
“让开!”铁蛋欲抢道而去,娟儿眼疾手快,重又拦住他,道:“咋的啦?还哭哪!”
“没啦……铁蛋,全没啦!”山子的哭声更加狠恶。铁蛋看看空空荡荡的屋檐下,俄然,疯了普通,撇下山子冲到鸡笼中间。鸡笼里,山兔子东倒西歪,硬挺挺地躺着。铁蛋呜呜痛哭起来,山子冲过来,抱住他,两小我的哭声惊天动地。
第五章
这日,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上到一半,教员发问:“哪位同窗能够背诵《卖炭翁》,请举手。”
山子内心有些不清爽,闷头走路。铁蛋见他不肯说出真相,也就不再诘问,内心突生战略,暗自喝采:山子,你不说也不打紧,我就当一回福尔摩斯,非得弄清楚本相不成!
又过了几日,还是仍旧。铁蛋假装若无其事,不再诘问。山子觉得铁蛋已经放下了这桩事儿,在内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娟儿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从怀里取出汗渍渍的钞票,塞给铁蛋,转头对山子道:“山子,你好生读书!啊?我走了。”
娟儿内心一紧:这不是年里爹从乡里捎给我的红纱巾么?
娟儿把爹的话听得真逼真切,她气哼哼地用被褥捂紧头。娟儿娘瞅见娟儿爹走远了,进屋来,仓猝扯开被褥,道:“娟儿,我的祖宗哪,这大热天的,你捂痱子啊?”
“我爹他那样……让人还咋呆么!”娟儿憋了一肚子气。娟儿娘的泪水闻言而动,扑簌簌滚落下来,她拉着娟儿的手,道:“娟儿……你爹,他这不是在气头上么,过一阵子,他也许就把这茬子事儿搁后脑勺了。你甭怨他……你跟志国,哪个都是贰心头的肉弹子!”
铁蛋捂着肚皮疾步冲出课堂,身后,笑声久久不止。铁蛋找了个视野宽广的处所埋没起来,只等拉下课铃。
“喔……我拉稀哪!”
山子冲上前,一把拖住他,哭道:“铁蛋,你甭去!我求你了!”
“拉稀?早不拉,晚不拉,恰好当时候拉?你倒是定时哪!”
“哎,我说你此人,管天管地,还能管了人拉屎放屁?”山子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把铁蛋甩在背面。铁蛋紧跑几步,喊道:“哎,我说……你等等我呀!”
“不就是些钱么……至于每天骂么?村里那些人,一年支出不了几个钱,还不活人了?”娟儿不觉得然,她还是没法谅解爹的漫骂。娟儿娘心生哀痛,用手指戳着娟儿的额头,哭道:“唉……小祖宗哪,这当爹当娘的人,起早贪黑的,轻易么?你咋就这不知好歹哪!”
山子的学费处理了,但他始终苦衷重重,他感觉自个儿对不住娟儿。他在心中牢服膺住了娟儿给他钱的数量,发誓将来必然偿还。
听爹娘的说话,这笔钱是攒着给她大哥娶媳妇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八。屈指数数,日子越来越近,娟儿大要假装若无其事,内心倒是七上八下。她不敢看爹娘的神采,更无颜见心疼她的大哥。别家的娃都开学了,娟儿客岁初中毕业,就停学在家。她只要冒死忙里忙外,以减轻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