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移默了一瞬,才开口道:“要不要让衡五子来看一看?他还在牢里关着呢。”
几近看不出来那是条生命。红呼呼的一小团,眉眼都分不出来。可这的确是墨琚与容安的孩子。褚移伸脱手去想触摸一下,握惯了翼章刀的手还未触及婴孩肌肤,便触电似的收了返来,一侧脸,不忍再看,叮咛太医道:“务必救活他。需求甚么,同我开口,哪怕是再难弄到的药材,我也会想体例去弄的。”
容安昏倒着,神采还是白得没有半分赤色,呼吸也迟缓孱羸得很,但命算是保住了。
现在应值得光荣,容安保住了。墨国也就临时算是保住了。
孩子是个男孩。皱皱巴巴小小的一团,比墨琚的手掌略大些,身上的皮肤透明似的,能够清楚瞥见纤细的血管,心口处迟缓起伏,申明心跳很慢。
墨琚贴着她的身边坐着,一手握着她冰冷的手,一手抚上她因为疼痛和倦怠而皱起的眉,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深怕一个放手一个眨眼她就飞不见了似的。
“衡五子?”闻言墨琚的眉峰微蹙了蹙,“提及来,孤一向把他给忘记了。褚移,你晓得容安为甚么会早产么?”
床榻上容安神采灰白,双眸禁闭,没有要复苏的迹象。褚移轻声问:“王上,她如何了?”
大片暗红的鲜血瞬息之间便染透了纤薄云被,云被里的人双眸紧闭未曾展开来过,孱羸的身躯却筛糠般抽搐不断。
墨琚划下的底线是保住容安的性命,现下连孩子都保了下来,实已算超额完成任务,揽微殿沉浸于一片重生的高兴里。
不等褚移说甚么,墨琚眉蹙得更深:“在傀山一战回到宫里以后,太医就说过,容安身材里寒气太重。”
她的话果如勾魂锁普通,将墨琚从崩溃的边沿拉了返来。
回身往内殿走。
墨琚一向在她身边守着,握着她的双手未曾松开。这让她感觉每去一次鬼门关,都是扯着他一起的,不得已她又只能再扯着他从鬼门关逃返来。
她是才色双绝的承光公主,是满腹韬略的墨国新后,向来活得傲气,何曾这般逞强过?
言外之意说的明白,她活下来,这片天还是为她撑着,她如果……天就没有撑起来的意义了。
这就是墨琚给她划下的道道。
褚移惑道:“寒气太重?她之前身材好得跟甚么似的。虽不会武功,但随臣上疆场比个大小伙子的耐力都好,从没传闻过寒气太重。或者,是那回被左鸣和章仝鞭伤时候形成的?”
面前容安倒是堕入昏倒没有任何思惟。她不复苏,墨琚也跟着她不复苏,顾不上尚未离开伤害的儿子,也顾不上正处于要紧时候的朝政。
面前闲逛的重重人影堆叠交叉,若沉在梦境里普通不逼真。但堆叠人影后那张惨白无措的脸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夫君”二字像飘絮普通从嘴角逸出,轻得几近不闻,落入墨琚耳中却如惊雷。一贯沉稳如山的君王行动踉跄地扑到榻前,双手握住容安的手,嘴唇蠕了蠕,却未能说出只言片语。
容安厥后晓得这件事,不由得心生慨叹,叹今后就是想死,也死不起。
容安没有力量强求太多,只能微微闭眸,表示她听懂了。
太医们忽而银针服侍,忽而汤药馈送,将浑身解数不留余地全数使出,只寄但愿能从死神手里夺回新后。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她是晓得,只要如许,才气唤得醒墨琚。激起他的庇护欲,比激起他的求生欲来得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