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左手边是一个个子高大,身形颀长的中年人,看着比虬髯大汉小那么几岁,谨慎翼翼地挑着饭粒吃到嘴里,一口一口渐渐咀嚼,满脸的享用,眼神迷离,仿佛他吃的不是饭,是回想。
右首的中年人看了少年人一眼,悄悄问道:“如何了处默,那里不舒畅,吃不下饭?”
吃完了饭,少年人清算碗筷送去伙房,屋子里只剩下两其中年人,满脸虬髯的天然是金河道行军总管卢国公程知节,也就是程咬金。老程原名程咬金,厥后抱住李唐的大腿功成名就,嫌程咬金太刺耳,取了个斯文的名字程知节。
不到一丈高的土围子围着的就是朔方城,黄土铺就的街道被北风一吹,漫天的灰尘飞扬雾蒙蒙一片。
帅帐顶用来研讨行军布阵的案几上,行军图早被扔到地上,此时有三小我围着案几跪坐着。每人面前一份糜子饭,没瞥见有菜。
另一个略藐小几岁的是他的铁哥们牛进达,两人在瓦岗寨好的穿一条裤子,那是程不离牛,牛不离程,造反一起造,跳槽一起跳。从瓦岗寨李密跳槽到洛阳王世充,再到李唐,终究修成正果,登时成佛。
这是晚食的时候,大唐人一天只要两餐,朝食和晚食。没有早点、午餐、下午茶、夜宵。这年初粮食紧缺,粮食贵重,粮食就是天下的命,粮食就是王朝的根底,可不能跟着你华侈。以是上至皇家、满朝勋贵,下至黎庶,都是本着节俭名誉,华侈光荣的理念每日二食,过期取消。
上首是一个魁武大汉,年约四旬,方面大耳,浓眉大眼,满脸虬髯,正甩开腮帮子大口吞着糜子饭,嘴里吧嗒吧嗒吃的津津有味。仿佛面前的不是糜子饭,是甘旨的羊肉,适口的珍羞。
愁啊愁,愁白了头。
作为同生共死,穿一条裤子的老伴计,牛进达对老程的抱怨充耳不闻,不过面前这局势实在是让人忧愁啊。粮食不敷,天然士气降落,没有盐吃,军士们浑身乏力;没有充足的药材,迟误了很多军士的救治。而最大的困难就是北方酷寒的夏季,没有充足御寒的衣物,别说抵抗突厥人的攻击,能不能保住小命比及来岁春暖花开时节都难说,还拿甚么去反击?
朔方城地处北方边疆,颠末这么多年的战乱,现在也没有剩下多少人,冷落陈旧,驻扎着边军,再就是无孔不入的贩子。几家堆栈,几家小吃,支撑着朔方城的脸面,才不至于那么清冷。堆栈里,聚着南来北往的贩子,和周边村庄来兑换物品的人,乃至另有几个突厥贩子,带着大量的外相来互换盐巴和丝绸,以及豪侈的瓷器。贩子是不分种族的,贩子也是没有国度之分,那里有需求,那里就有他们的身影。有人的处所就有贩子,有需求的处所就离不开贩子,即便是战役期间也不会摈除贩子,因为偶然候军队也要向贩子采办补给。
少年人眼红红的,吸了一口鼻子,端起碗来,呼啦啦几口吧糜子饭囫囵吞枣地吞下去。也不晓得一起吞下去多少眼泪和鼻涕。
贞观三年,八月十一,申时。
朔方城最大的屋子是之前的城主府,在这北国算得上高大宽广都丽堂皇,估计在之前的战乱中被火烧了很多,赋税吃紧也没空去补缀。就这么不伦不类地杵在城中心,披着烟熏火燎的外套,破坏的门窗在风中吱呀吱呀地抵挡。
低矮的平房,粗糙的篱笆墙上充满裂缝,仿佛在咧嘴嘲笑着北风。屋顶的茅草已经加固了,还是在风中蠢蠢欲动,欲随风而去飘摇万里,去寻觅天空的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