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日昇有些急了，也顾不得礼节，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汗水问道：“这么说陛下当本信赖一块玉璧竟能医治头痛恶疾吗？可医家只信望闻问切，草木之药。”
他行动一停，李承勋立即有些支撑不住，歪身靠在椅背上，惊奇问道：“你竟不为你大舅子讨情反倒替外姓人担忧。”
林日昇坦诚相告：“不瞒陛下，微臣亲母是陈震的义女，臣也是替母尽孝。窃玉一事不管牵涉到谁，都应与他无关，不然他便不会主动将玉璧献给陛下了，想来他确切是担君龙体，想要为君分忧。如果陛下必然要严惩陈恩，臣愿替罚。”
林日昇只怕下一刻天子便判他极刑，便抓住统统机遇持续进言道：“何况顾辰肱骨之臣，朝廷柱石，帮助陛下于艰险当中，忠义分身。若斩杀顾朝珉必定震惊顾氏一族，搅得朝廷高低难安。还会坏了陛下和太子的父子之情，陛下也应为太子着想，一边是母族，一边是父族，都是太子的亲人，十指连心，太子夹在中间也是举步维艰。若从孝、义、情来看，圣上放过顾朝珉，既是成全了太子的孝道，也是成全了君臣之义，更是成全了陛下对贵妃娘娘的一片密意，请陛下三思。”
陈思雨点头劈手掠取：“不，你快给我。”
林日昇还是不断念肠劝道：“不，你等等，容我想想体例，如果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你再认罪不迟，事情如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我们都要尝尝。你到云汐那边先住着，等我再想想主张。”
林日昇终究不堪忍耐，蹲下身子，抱住她肩膀，也跟着痛哭出声。
林日昇见天子现在表情好，恰是讨情的好机会，便有些严峻地说道：“有病还需问医，那些神魔科学、傍门左道是不成信的。”
李承勋笑着点头道：“此话也不尽然，道家炼丹求长生，邪魔侵体、勾魂夺魄之时还是有的，这世上不也有你们医家治不了的病。”
他还想再言，天子却拖着广大的袍子回身入了阁房。他这半个月来的心血和尽力全都付诸东流，他有何颜面去见陈思雨，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只求他能开释陈震。
林日昇思考一阵，灵光一现，点头道：“我晓得，你放心。不然你就住到云汐的故居那边去，固然陈旧些，我找匠人补补，又安然又埋没，我也能经常去看望你，你看可好。”
赵一礼像一名慈爱的老翁般安抚了他的表情，感激地对他连连拱手。门外下起了细雨，他婉拒了赵一礼为他寻伞的美意，冒着茫茫风雨归去。
李承勋闭着眼睛，坐的笔挺，偶尔会因为穴道的酸麻而蹙眉，但每一次伸展眉头，都感觉一向压迫他颈椎的沉重头颅仿佛被林日昇托举起来悬在空中，那好似被绳索紧箍的脑袋也被他剪断了束缚，温馨而轻松。
他怔了好久，以他对多年风波磨练出来的金金火眼，对他短短一年多来的宦海生涯做了精准的评判道：“朕好久没有听到，这么仁柔的话了。你是个做实事的，在翰林院编书是华侈了，可若将你外放，你却又不懂宦海的事理，你不该来仕进的。”
因而他去太病院借阅天子头痛医治的记录，检察药方，研讨病因，在同僚的公开嗤笑中像一头勤奋、尽力的老黄牛，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地对峙着贰内心认定的事。
陈思雨将头发清算好，又将发叉重新插入发髻间，娓娓道：“对，这统统都是我设想的。传说是真的，水沉璧是我家家传的传家之宝。司余古盯上了我们家的宝贝，想借着丞相五十大寿，献给丞相做寿礼，爷爷只推说传闻是假，他不信，还派了眼线到我们家。我深知司余古是个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人，干脆用心将水沉璧漏给眼线瞧，公然第二天司余古便罪过毕露。我既不想将水沉璧拱手送人，又不想让司余古得了逞。便转而以医治天子头痛之名，转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