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洋一样飞身而来,十字弓装上一支钢箭,对准阿海的咽喉。镇墓兽九色攀爬上高台,吐出琉璃火球在空中扭转,任何人都没法逃脱。
镇墓天子,金色的少女武则天,至高无上的镇墓兽,已然不见踪迹,归于万古沉寂的地下。一千二百年前的恩仇,李家、武家,早已灰尘落定。独一稳定的,倒是元人张养浩所说的“峰峦如聚,波澜如怒,江山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迟疑。悲伤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欧阳安娜遐想起二十年前,上海大众租界海上达摩山的灭门案,便在心中默念:“爹,北洋给你报仇了!”
乌黑的鹿角上挑着血红的心脏。
秦北洋擦拭洁净金匕首上的血,收回皮鞘当中。阿幽又在阿海脸上刺了几刀,把他的脸盘画出很多道伤疤,仿佛爬满无数条蜈蚣,仍然没法解恨。还是秦北洋一声令下,镇墓兽九色吐出琉璃火球,将阿海的尸身烧成灰烬。
镇墓兽秦北洋低声道:“阿海,在我九岁那年,便发誓要亲手杀你,为养父母报仇。”
镇墓兽秦北洋返来了。
唐朝小皇子的梓木棺椁,无缺无损地躺在面前,本来敞开的棺材盖重新合上。
阿海认命了。
镇墓兽秦北洋从他手中夺过玉匣,谨慎翼翼地交给阿幽。
本来阿海的打算如此完美——操纵唐朝小皇子的棺椁,节制镇墓天子。他本觉得秦北洋必被镇墓天子碾压成粉末,却没想到破裂的和田暖血玉,完整唤醒了武则天,让她与秦北洋共同坠入影象深井,梦回李隆麒挥洒碧血在无字碑上的年代……
这小我已无路可逃,阿幽使出“刺客道”轻功,飞越乾陵地宫,来到停放唐高宗李治棺椁的高台上,劈面反对住阿海。
安禄山的十角七头镇墓兽被完整杀死了。
阿幽、秦北洋、镇墓兽九色,已从三面围困高台之巅。底下另有百步穿杨的叶克难。欧阳安娜则拽着女儿九色,回到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旁,庇护终南郡王李隆麒的真身。
秦北洋对着安禄山的唐刀轻声说:“是时候结束你的罪孽了。”
阿海的心仍然是红的。
震耳欲聋的吼怒与哀嚎声中,十角七头变成了无角无头,利维坦般的巨兽轰然倾圮,震碎无数块地砖。
他在万世光荣的光芒中沐浴,永久逗留在十五岁的肉身与容颜。但那不是秦北洋的归宿。他退出一千二百年前的棺椁,重新变成一只朱鹮,穿过无尽的暗中甬道,振翅遨游,回到天崩地裂的二十世纪。
这是1937年的隆冬,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合葬的乾陵地宫。秦北洋爬出裂开的地穴,面前是数不尽的唐三彩与白瓷碎片,从穹顶坠落的金银玉器,流淌的有毒水银,摹拟日月星斗的荧光物质。
齐中山倒栽葱般坠下高台,滚落到叶克难脚下,再也没了呼吸。
镇墓兽秦北洋来了,仿佛仍然是一只朱鹮,在乾陵地宫上空遨游。他抓起俄国十字弓,射出一支雷霆万钧的钢箭,竟然穿透数厘米厚的钢板,射入十角七头的一只眼睛。秦北洋从天而降,高举安禄山的三尺唐刀,硬生生砍下十角七头的一个脑袋。
看到秦北洋夺回了小皇子棺椁,大怪物九色收回欢畅的呦呦鹿鸣,仿佛回到终南山上的翠绿光阴。它长出更长的乌黑鹿角,如同千万只陌刀、横刀、障刀构成的大唐军阵,又似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再生,在潼关、在洛阳、在睢阳、在邺城与安禄山、史思明的叛军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