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有成算,通瞒着你爹,没得寻他活力。”玉娘道,“丹旭……是你爹的人……你懂吧?”
人的精力量儿皆有定命,如那书香家世,为何不准后辈纳妾?不过是怕他们分了心劳了神丢了前程。林俊往年无甚端庄谋生,铺子虽有琐事,交予掌柜,不消日日操心。现在的买卖,连内府都做,不敢有一丝差池,唯有兢兢业业,才不负天恩;他又是个千户,多未几、少很多、一日也有十来件事儿要他或管或判。近一年来,他只要回家,多数都在书房睡觉,连丹旭美人都抛在脑后,哪有空纳新娘子。然内心又对儿子报着一丝丝希冀,谅解玉娘一番美意,笑道:“累你烦心。”
林贞回到上房,玉娘将将把帐算完。见林贞出去便问:“说是送人,竟去了半日,但是到姥姥家转了一圈儿?”
林贞笑道:“若想出门,总有很多体例。”
“妈妈,我还没嫁!”
“我到园子里走了走,街上人多,肩舆抬到那边都要半个时候,赶上饭点姥姥还留饭。他们正忙年,没得给人添乱,懒去了。”
“好地段儿怕可贵。”林贞道,“若说他们家惦记我的嫁奁,依我说干脆买了田,一年有那么多,又不敷多,省的磨牙。”
李翠娘等人酸的脸都青了,暗道:奇了怪哉,莫不是她爹改了性子做起了菩萨?现在更加不把几个妾放在眼里。便是有半个名份的李翠娘都心慌,何况那两个过不了明路的!一顿饭吃的极没意义,三人不敢摆神采,一齐装死,一个字儿不吐,硬是把除夕夜坐出了一堂萧瑟的味道。
玉娘道:“偏你这么多想头。京里的妇人通不准胡乱出门,你在这里好好逛吧,今后可不得安闲。”
林贞哭笑不得:“妈妈,我又不是二三岁,三妈妈还闹了一场哩。怎底不知?总也要等爹爹不要了他再说。哪有寻自家爹不安闲的。”
林俊笑了笑不说话,闷头吃了一阵酒,世人闲话说尽,竟温馨下来。一时氛围有些难堪,玉娘来回扫了几眼,看到三个妾皆韶华不再,才想起林俊好久没添新人了。便道:“她爹,过了年,我们再寻个好生养的聘了来吧。家里热烈些。”
林俊道:“你说呢?”
一语提示了玉娘,忙对春花道:“我也有好些,都压着箱子底。捡那半新的清算出来与她几个妈妈。虽年下有新的,那些个也极好。差些儿的一样捡出来,与姐儿的一并拢起来,重新做了,赏了几个有功的吧。前日想说的,又混忘了。”
春花道:“不若把爹的也一齐拿来,他们跟着爹在外头行走的,顶好要头一份哩。”
林俊一向忙到除夕才得了闲,一家人聚在厅里。同往年一样,林俊两口儿上座,林贞末坐。因林俊累的狠了,只想歇歇,嫌戏曲吵的人脑仁疼,便只一家人凑在一起闲话儿,并无闲杂人等收支。
林贞方才还好,听到玉娘替林俊纳妾,内心先格登一下。平常她不对此事过心,乃林俊风骚成性,习觉得常。本日俄然想起她也要嫁人,今后少不得也要咬着压替孟豫章纳妾,只觉的胃里的胃酸都在翻滚。勋朱紫家……贾母如何说的?大师子端方,哥儿未结婚前,屋里先放两小我使。林贞一阵胃疼,孟豫章现在到底是几手货了?屋里有几个袭人晴雯了?
一群妻妾,无一个聒噪的,轻言细语的拉拉家常,林俊听的一阵阵舒心,不由叹道:“还是家里舒畅,外头闹哄哄的。”一时又想起闲事,对玉娘道,“初四寻一班好戏,再找四个妓|女,我要请陈批示使吃年酒。他怕要带家眷来,你细心接待着。衣裳就穿诰命的服饰,别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