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妈妈便靠近了,听汤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事情说了。
亦珍笑吟吟地接过铜钱,又细细数了一遍,这才放进收钱的漆匣里,随后取了细瓷碟子,揭开笼屉上头的碧纱罩,拿两片薄竹片夹了两块松糕,垫在清翠的粽叶上头,盛在描花碟子里,一并放在托盘上,由招娣送进凉亭去。
亦珍等他去得远了,方才抬开端来,朝他远去的背影望了一眼。
汤伯还传闻方二少爷幼时由方老夫人带着去西林禅寺上香,偶尔遇见一个在寺中挂单的游方和尚,那和尚一见他,便说他与佛法有缘,假如随他削发修行,他日必有大成。
只一次。
她因生得容色平常,又穿得朴实,随汤伯一道出来摆茶摊一旬之久,倒也未曾遇见欺男霸女的恶少。唯独这个方少爷,对她老是一副如有所思的模样。
方老夫人思来想去,自是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
趁机瞟了黑瘦的招娣一眼。心道,公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这蜜斯貌不惊人,连带丫环也是丑的。
自他跟在少爷身边,他只要幸见过一次,少爷似这般打内心头欢乐的含笑。
“不敢说是十成十,也有7、八分了。”汤伯望着汤妈妈,“你给拿个主张。”
那和尚倒也并不强求,道方二少爷乃是有缘人,他这才例外点化,既然老夫人不肯,那便罢了。只是方二少爷紫微星在伉俪宫,不成晚婚,不然家宅不宁,多争论,甚而硬克刑伤。须得十八岁后,方能天府同偕老,婚姻完竣,万事大吉。
他的嘀咕,亦珍是闻声了的。
这方少爷往景家堰底的庆云山庄,师从东海翁习字,仇家也不过一年工夫,因下了学,经常与同窗到他的茶摊来,夏吃梅汤,冬饮热茶,如此一来二去就熟了。汤伯便将街坊邻里说的这些个传闻,都记在了内心。
因是老主顾了,汤伯记得每位常客的口味,他的这碗酸梅汤,较普通人浓些。不似那些个酒楼茶肆,千篇一概,浓淡一概不异。
奉墨在一边见了,不由得格外着意多看了亦珍一眼。
汤妈妈跨过门槛,出了垂花门,反手掩上身后的门,站在台阶上问:“甚么事?”
方稚桐到了庆云山庄,向门上递了拜帖,不消半刻,门上便开了角门,请他入内,有穿着朴实的下人将他引至一间花厅,上茶,请他稍坐。
“走,少爷带你吃酸梅汤去。”方稚桐拿扇子敲了敲奉墨的头顶。
这方老夫人如何肯?自是千万不肯的。
这会儿俄然闻声头顶上有人如此一问,下认识昂首,望进一双乌亮带笑的眼里去。
亦珍一愣,随后白了他一眼,心道:与你何干?
汤妈妈听后,也是一愣,随即问:“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看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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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少爷是方员外买卖达后得的次子,因生得貌美容仪,人又精灵机灵,故有“貌似潘安,才如宋玉”的隽誉。方员外本身未曾考取功名,嫡宗子又要担当家业,以是将统统的但愿,都放在了次子身上,希冀他能好好读书,将来能光宗耀祖。故此对他管得是极严的。
招娣诚恳,奉墨一双眼滴溜溜望她身上号召,她也只是微微朝后缩了缩。
这方公子本年十五岁,比自家蜜斯大了两岁,乃是松江府鼎鼎驰名的大善人大富贾方员外的嫡次子。
奉墨想不明白,一个茶摊里姿色平平的小丫头,能有甚么让少爷如此畅怀的?
亦珍抿了抿嘴唇,随即一笑,“这位小哥,一共一百八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