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将汤妈妈送出门,这才洗漱上了黄杨木雕卷云纹的架子床,半靠在床架子上,就着油灯微微摇摆的灯光,察看手上的琉璃瓶。
“嗯,妈妈也早些安息。”
她微微垂下头,摆布动一动头颈,给汤妈妈看个清楚。
奉砚扬起视线来。奉池要折腾,要做小行动,便让她去,她只当不晓得。看看老夫人同夫人做何反应,她再做筹算。</P></DIV>
奉池见她承诺,嘴里说了句感谢姐姐,就欢天喜地地跑出去次间。
汤妈妈慢吞吞自袖笼里摸出个小巧精美的琉璃瓶子来,一边又悄悄留意亦珍脸上的神采,“刚才奴婢家那口儿在二门外往里通禀,说是门上有个小厮,替他家仆人给蜜斯送活血化瘀祛痛的养颜膏子……”
奉砚望着她透出喜意的背影,如有所思。
只不过她的心机埋得深,等闲不露在面上,是以倒不像奉池似的,搞得满院子的人都晓得她的野心。
“少爷,天晚了,婢子们服侍少爷回房洗漱歇息罢。”奉砚轻声道。
可惜奉砚不吃她这一套,淡淡剜她一眼,“你倒是说不说?不说便罢了,我还要回屋去值夜。”
方稚桐这才点了点头,“做的好,少爷新得的那套鎏银提线木偶就赏你了。”
方稚桐合起案上的书,起家伸个懒腰,也不管两个大丫环之间的眉眼官司,只袖了手,负在身后,缓缓出了书房,往本身屋里去。
奉墨也不恼,尽管笑嘻嘻地,“好姐姐便不幸不幸我,让我喘一口气,向姐姐讨一盏茶喝罢。”
奉池媚眼一横,“从速出来回少爷的话,我且去给你倒一杯茶。”
奉池眸光流转,只娇媚一笑。
“未曾,汤妈妈请进。”亦珍遂起家相迎。
三年下来,日日夜夜都在二少爷跟前服侍着,二少爷又不是个刻薄下人的,时候久了,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动机。
汤妈妈当真看了一看,公然蜜斯的鼻梁上无甚红肿陈迹,这才放下心来。
厥后夫人生下个气味全无,浑身青紫的死胎来,非常伤了身子,二少爷就被老夫人接到身边养着,比及少爷另院而居的时候,夫人在一群丫环里,挑了她给二少爷。
亦珍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书僮奉墨正“噔噔噔”跑进栖梧园的院门。
汤妈妈进到屋内,并不言语,只细细地谛视亦珍的面孔,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姨夫人和表蜜斯的到来,怕是给奉池内心,埋下了不安的种子罢?表蜜斯年青貌美,姨老爷现在手握重权,又得夫人的爱好。奉池一个家生婢子,年事还比少爷大,所仗恃的,只不过是打小在老夫人跟前服侍,老子娘是老夫人的陪房,仅此罢了。以是想借着她老子娘来给老夫人送寿礼的机遇,通过老夫人,把她通房的身份给定下来?
恰好亦珍却并不是一个平常的女人。
奉砚垂下眼睫。
说着作势要揪开衣领给奉池看。
“是。”温婉的奉砚奉命而去。
母亲与娘家断了联络,展转定居江南,平素深居简出,绝少同外界打仗,对昔日里的人与事讳莫如深……凡此各种,无不模糊表示,他们一家南下,不是避人,便是避祸。
亦珍昂首望一眼窗外天气,见已经夜色微沉,正筹算唤招娣筹水洗漱,外头却响起汤妈妈的声音,“蜜斯可睡下了?”
正说着话,奉砚奉池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奉池端着的托盘里放着茶盏,奉砚着捧了个小果盘,上头盛着绿豆沙馅儿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