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多铎惊而扼腕,“怎不叫我听呢!”
多铎无法走开,坐在不远处看她用肥皂洗手,问道:“与陈圆圆聊了甚么?”
“陈沅惶恐!”陈圆圆不知她此话何意,心惊肉跳隧道,“那些名声不过以讹传讹,妾当不得双绝赞誉。”
吴三桂心知,异姓封王本就惹眼,若真加此尊号,不提汉臣如何,八旗亲贵恐怕也将心胸不满,这的确是把将他架在火上烤,因此惶恐道:“臣何德何能,岂敢与宗室同列!万望王上禀明陛下,守土讨贼皆为臣子本分,‘亲王’之号,臣决然不敢受赐。”
他又是神驰又是遗憾,连连感喟。钱昭却转而煞风景地问:“吴三桂的折子一个劲儿给他部下人请赏请封,方才在殿上没提么?”
多铎点头,叮咛他下去领人过来,笑着向世人道:“这光吃酒闷得慌,不如听折戏扫兴。”但是人带来了,却叫在场的大失所望。两名伶人,一个是个子瘦高的清秀少年,一个是三四十岁的儒雅乐工。
多铎不喜她语带激赏,轻“哼”了声生起闷气来。
吴三桂握住她的手道:“本王今晚虚惊一场,就是分藩的事儿恐怕再没下落。”
“陈夫人长在江南,现在居于锦州,可有不惯?”钱昭笑问。
“他倒是敢提!”多铎嘲笑道,接着将殿上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圆圆施礼,依依不舍地去了。
钱昭只向阿济格点头,转而对吴三桂道:“曾闻平西王祖居高邮,故而特备了几道淮扬菜,适口与否还请批评。”吴某年纪与多铎相仿,中等个子,边幅端方,只是鼻梁上有一道旧疤,与稠密上扬的眉毛一配,便带着些凶暴肃杀之气。
多铎见了来人立即收慑心神,上去牵了她的手,引见道:“这是本王福晋。”
归程中吴三桂也坐车,向爱妾问:“那位豫王妃是甚么路数?”
陈圆圆也漱了口,用帕子印了印唇角,内疚笑道:“叫王妃见笑了。圆圆半生不通实务,暮年身不由己,现在也不必持家理事,果然毫无用处。”
钱昭之前赏了两个伶人五两银,见陈圆圆默不出声,却目露迷惑,便问:“夫人是否感觉我吝啬了?”
阿济格摸了摸唇上髯毛,道:“你甚么时候也学这般假端庄?”
多铎懒得理他,唤苏拉上茶。
她用棉巾擦干,浅笑回道:“美人为我歌一曲。”
两句以后,乐工才拨弦伴奏,那曲子世人从未听过,调儿委宛新奇,少年随之越唱越高,却涓滴不见吃力,气味转换处轻巧非常,到“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俄然一收,愈来愈细弱,几近低不成闻,末端处“返来也,著意过今春”几重转折层层拔高,最后停在至高处。
一曲结束,多铎还觉那歌声在耳中回荡,杯中的酒液仿佛也因余韵漾动不止。
钱昭接过牧槿端上来的茶水漱了口,才道:“五两虽未几,也够买米二石,约是小吏一月薪俸了。他二人初来乍到,实不宜多予赏钱。再说,去了前边,或许爷们风雅呢。”
披垂的长发被他压着,她推了他一把,将头发护在胸前,道:“你去炕上坐,我净了手再与你说话。”钱昭发丝纤细,发量并不算丰富,因此非常宝贝本身的三千青丝。
只要吴三桂偶然听曲,望向多尔衮道:“王上,不知臣之所请……”
阿济格“哼”了声,甩开他说了句:“不识好歹!”心道,货品再好,挺着个大肚又能做甚么?
见她二人拜别,阿济格再绝望不过,长叹短叹地刚入了席,便听寺人出去通传,摄政王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