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带路到陈家来。陈三郎正在店中支分懈匠锯木。那人道:“三郎,我引个主顾作成你。”三郎道:“客人若要看寿板,小店有真正姿源加料双姘的在内里;若要见成的,就店中但凭拣择。”宋敦道:“要见成的。”陈三郎指着一副道:“这是头号,足价三两。”宋敦未及还价,那人道:“这个客长是买来舍与那芦席棚内老衲人做功德的,你也有一半功德,莫要讨虚价。”陈三郎道:“既是做功德的,我也不敢要多,照本钱一两六钱罢,分毫少不得了。”宋敦道:“这代价也是公道了。”想起汗中角上带得一块银子,约有五六钱重,烧香剩下,不上一百铜钱,总凑与他,还不勾一半。“我有处了,刘顺泉的船在枫桥不远。”便对陈三郎道:“代价依了你,只是还要到一个朋友处惜办,少顷便来。”陈三郎到罢了,说道:“任安闲便。”那人脐然不乐道:“客人既发了个美意,却又做脱身之计。你身边没有银子,来看则甚?”

种瓜还得瓜,种豆还得豆。

姑苏城外寒山寺,半夜钟声到客船。

那刘有才是宋敦最契之友,听得是他声音,赶紧趋出坐启。相互不须作揖,拱手相见,分坐看茶,自不必说。宋敦道:“顺泉本日如何得暇?刘有才道:“特来与玉峰借件东西。宋敦笑道:主舟缺甚么东西,到与敝宅相借?”刘有才道:“别的东西不来干凌。只这作,是宅上不足的,故此敢来启口。”宋敦道:“果是敝宅统统,决不相吝。”刘有才不慌不忙,说出这件东西来。恰是:

宋敦又复身到芦席边,看那老衲,公然化去,不觉双眼垂泪,清楚如亲戚普通,心下好生酸楚,正不知甚么原因。不忍再看,含泪而行。到娄门时,航船已开,乃自唤一只划子,当日回家。浑家见丈夫黑夜返来,身上不穿道袍,面又带忧惨之色,只道与人争竞,忙忙的来问。宋敦摇首道:“话长哩!”一径走到佛堂中,将两副布袱布袋挂起,在佛前磕了个头,进房坐下,讨茶吃了,方才开谈,将老衲人之事备细说知。浑家道:“正该如此。也不嗅怪。宋敦见浑家贤惠,到也回愁作喜。

就义了毕,宋金只剩得一双赤手,被房东赶逐出屋,无处投奔。且喜从幼学得一件本领,会写会算。偶尔本处一个范举人选了浙江橱州府江山县知县,正要寻个写算的人。有人将宋金说了,范公就教人引来。见他年纪幼小,又生得划一,心中甚喜。叩其所长,公然书通真草,算善归除。当日就留于书房当中,取一套新衣与他换过,同桌而食,好生虐待。择了谷旦,范知县与宋金下了官船,同往任所。恰是: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眼。

次日起个黑早,在船中洗盥罢,吃了些索食,净了口手,一对儿黄布袱驮了冥财,黄布袋安插纸马文疏,挂于项上,步到陈州娘娘庙前,方才天晓。庙门虽开,殿门还关着。二人在两廊游绕,旁观了一遍,公然造得划一。正在赞叹,“呀”的一声,殿门开了,就有庙祝出来驱逐进殿。当时香客未到,烛架尚虚,庙祝放下琉璃灯来取火点烛,讨文疏替他通陈祷告。二人焚香礼拜已毕,各将几十文钱,酬谢了庙祝,化纸出门。刘有才再要邀宋敦到船,宋敦不肯。当下刘有才将布袱布袋交还宋敦,各各称谢而别。刘有才自往枫桥接客去了。

是夜伉俪二口睡到五更,宋敦梦见那老衲人登门拜谢道:“桓越命合无子,寿数亦止于此矣。因施主内心慈悲,上帝命延寿半纪。老衲与施主又有一段人缘,愿投宅上为儿,以报盖棺之德。”卢氏也梦见一个金身罗汉走进房里,梦中叫唤起来,连丈夫也惊醒了。各言其梦,似信似疑,嗟叹不已。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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