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她缓缓合上了眼，面前浅笑着的浑身血迹的青衣少年与那夜在雪地中度量汤婆子的青衣少年融会在了一起，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一闭上眼，认识便坠入了暗中。
她还晓得了那日将她买返来的是九皇子孟弈白，他于她有知遇之恩，除了整日的练武和做不完的活，每到夜里她躺在床榻上之时，都悄悄下决计，要尽力往上爬，抢到侍卫头领的位子，做王爷的贴身保护。
夏季的冰雪将街道冰封成千篇一概的灰白，就是在那一天，华贵的马车停在醉红楼门前，随行的下人喝止了老鸨，随即有人撩开了马车帘子，俊朗的面庞中带着少年独占的稚气。
她是第一次见到厮杀的场面，那些鲜血是真的，那些尸身也是真的，江洋悍贼狰狞的面庞也是真的，只因为她严峻愣了一小会儿，没来及反应，身前的侍卫就被偷袭的悍贼一剑贯胸。
扫了一夜的雪，她本就表情不畅，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更是来气，“我是闲人？”她站起家子，拍掉了棉袄上的落雪，“你只是个门客，说白了就是吃白饭的，岂不是比我更闲？”
可王府侍卫个个优良，且技艺不凡，她只是个小女孩，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连剑也握不住，练武之时摔得浑身青紫，磕的腿上没一块好皮肤。
从小到大她一向是唯唯诺诺，爹娘不喜好女孩子，她便不能过于强势，老鸨逼迫她跳舞，她不想跳却也不能说甚么，最后沦落到被打的境地，在王府中，她只是一个职位极低的学徒，剑都抓不稳没有本钱，更别说气势汹汹地说话了。
而此次，几个江洋悍贼盯上的竟然是王府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皇上前些时候赏的，没几日就被他们给盯上了，还说第二日子时非偷不成。
她之前糊口在承平四周的村庄中，方才进京就被卖到醉红楼，以是她没有见地过承平的繁华，初到王府时，她本应做婢女，可她恰好挑选了侍卫。
她上高低下打量了他半晌，末端不客气道：“你一届门客，不跟着去江宁，还赖在这做甚么？”
光阴推移，她在王府待了整整三年，逐步适应了整日练武的糊口，手指上垂垂生了茧子，细致的皮肤也在风吹日晒雨淋之下粗糙起来，她落空了女子的荏弱之态，握起剑来愈发顺手，也能击败几个学艺不精的小侍卫了。
这些年不但是她在生长，宋辞也在生长，他从一个薄弱的青衣少年变成了王府中炙手可热的门客之首，眼眸弯弯的仿佛长成了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再加上折扇不离手，让他平增了几分风骚意味。
她的手早已冻僵，实在是抵当不了汤婆子的引诱，但她抬眼看了看笑意融融的宋辞，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接过，反而将手背到身后去，生硬道：“……我不要别人的东西。”
宋辞抿着唇，额上冒了一层汗，他用力压着伤口，固然流血速率减慢，但血还是源源不竭地流着，“冷你给我受着，怕你也给我受着，你有没有脑筋？外层自有摆设，那伙人是瓮中之鳖，不需求你来抓。”
一听这话，她面上一紧，伸手就去夺过那汤婆子，紧紧抱在怀里，暖着冻透的手指，用别人的东西让她有些不美意义，只得抵赖普通道：“……抠门。”
她清算包裹的时候，有个物什不谨慎掉在了床榻上，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她谛视细细一看，是淡金色的铜质汤婆子，七年畴昔，已经显得老旧，不知能不能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