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美人书(7)[第4页/共5页]

后代情多未可嗔，坐谈岂比事临身。

月嵋欣然拾置袖内，遂自间道趋归。出而视之，芳香袭人，中绾一结。解结看时，内裹发三茎、珠五粒、钱一枚。绸绎至晚，而莫测其故。将至夜分，犹盘桓于步檐。

明春试后，月嵋甚觉笔墨对劲。及发表，果成进士，乃寄书归报曰：

烟霭遥连山外寺，歌乐时闹水边凫。

既而云卿肩舆，亦从孤山转至断桥。在桥畔柳荫之下，刚值月嵋步至，打个照面。云卿急以罗扇半遮，月嵋闪避堤边，佯作看花，而徐吟《蔓草》之章曰：

秋色去来多少恨，画眉夫婿几曾知。

偶寓人间皆幻态，能游世外即仙真。

知君自是良家子，何事无媒过别船。

可知是暂离瑶岛，可知是梨花梦杳，可知是一片巫云袅袅。可知是玉容儿人间绝少。可知曲直乍弹，鹍弦断了。可知是月傍琴台悄悄行，可知是鸳鸯偷续姻缘好。

忽一日，有媒妇沈氏者，携一幼女来鬻。讯其姓氏，曰郝姓湘娥，年才十一，修眉秀发，容色丽娟，翁乃厚其价以婢之。盖因翁家故多婢媵，而皆粗陋庸劣，故翁绝喜湘娥，即令为珍姑伴读。

时有李君来者，亦豪于酒，一石不醉，与汝佳为酒友，每日纵饮，必至酩酊而后已。而汝佳果以此获疾，日渐尪羸，其酒渐至瞬息不成缺。

嗟乎！千百载而下，未闻有以文君玷及相如者，风骚艳事，传之何伤！但是云卿虽不幸而泯没，今得秋涛子津津称述，列之美人传中，使天下故意人另具识赏，必当与文君、红拂并垂不朽，亦不成谓非幸也。

记得客岁君别时，朔风凛冽，冰雪载途。妾心耿耿，无时不神驰于摆布也。自入春以来，翘首捷音，每日凝妆上楼，眺望街头柳色。讵幸青鸟忽至，获见双鱼。情词娓娓，旷若面晤。曩妾赠言，琼林第一名之句，洵不诬矣。缅想马疾东风，莺闻御苑，身荣宝贵，又奚羡于相如哉。家事妾能摒挡，无烦顾虑。所恐凤城胜地，有女如云，慎勿轻践绮陌，而使妾有白头之叹也。廷试更祈高跻，即望早整归鞭。妾唯办妆倚门，伫听马嘶声耳。但不知彻夜，醉眠那边楼？念切，念切。

云卿见书，微微含笑，其缄报之词，亦备载于左：

最怜月转西廊下，有客高歌曲未央。

卷八

云卿看毕，怫然不悦曰：“某虽女子，秉志清贞。大仙乃凌虚绝俗之俦，何所言皆风骚淫艳之事？得非谓某心犹未虔，故而风谑？然特斋戒而后敢请，意非不诚也。未知大仙姓讳，愿得闻之。”

然予读其传而犹疑之，夫娇歌艳舞，唯闻越国才子；杏脸蛾眉，只要东方独立。岂于胡地而得绝色，有如睘风者！或谓：“胡壤近燕，向来燕赵多美人，子独未之闻耶？”

歌之数四，遂缓缓尾在云卿舆后。将抵钱塘门，忽见一婢，迟后数步，以白汗巾一幅，掷于月嵋足边。

月嵋亦依韵和吟云：

杨柳风多夜色凉，挑灯独坐更添香。

写讫答信一“完”字而去。云卿感喟曰：“谁言果有仙降，以我观之，都是扯谈鬼浑，哄人之法耳！安有淫秽如玄机，而能为仙鬼之理。”

本来次日即为望夕。当夜淡云笼汉，星月微明。月嵋悄悄步出前街，向扉而徒倚久之。俄闻门内有咳嗽声，月嵋亦微微咳嗽。斯须门启，云卿在前，一婢背负包裹，随后而出，即芳苹也。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相逢相遇，适我愿兮。